他的真實身份,直到追查“卡斯托耳”料理店爆炸案的警察循跡而來,才得以大白於天下。
不過,警察們也采信了自然死亡的說法,隻當是惡人自有天收,並未進行解剖。
因此,也就沒有人發現他心臟表麵血管與心肌刺孔中的氣泡。
這樁舊案,直到多年以後,一些人想儘辦法要將況茳齊送入牢獄時,才被誤打誤撞地翻找出來。
而那時的況茳齊,其權勢與功勳已經強大到可以無視這樁罪行。
換句話說,便是債多了不愁。
他便直接點頭,大方地承認了。
這才有了本章開篇的那個問題。
——“你當時難道就不怕殺錯人嗎?”
醫生的動作輕柔而專注,白色的紗布被一圈圈解開。
隨著最後一層紗布落下,況喬筱那張完好無損、依舊嬌俏的麵容呈現在眼前,皮膚光潔如初。
在軍事法庭上,那個盤旋不休的質問,在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答案。
況茳齊在心底,平靜地回應了那個身處審判席的自己。
我不怕。
這是他這兩天以來,第七次對自己重複這句話。
一絲微弱的疑慮曾試圖動搖他的判斷,但那份自出生起便分毫不差的記憶力,是他信念最堅固的基石。
他確信,自己不可能殺錯人。
“可萬一呢?萬一你真的殺錯了呢?”
那個發型梳理得一絲不苟的律師,身體微微前傾,語氣帶著刻意營造的壓迫感。
“你的一腔憤恨,若錯付於一個無辜的老人身上,你又當如何自處?”
整場審判的氣氛在此刻繃緊到了極點。
他,以及他背後那些權勢滔天的人物,所有的布局與謀劃,至此已是昭然若揭。
他們所求的,無非是為況茳齊釘上一個“殺人狂”的標簽,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們要讓世人相信,他過往的一切功績,那些所謂的利國佑民、光耀凰明的偉業,都隻是為了滿足其內心深處隱秘的嗜殺欲望。
唯有如此,他們才能將這位戰功彪炳的凰明最年輕少將,徹底埋葬於牢獄之中,永世不得見天日。
無數家庭的屏幕前,無論是將況茳齊奉為偶像的年輕人,還是僅僅將這場審判當作飯後談資的中年與老者,此刻都停止了呼吸。
這出大戲已然進行到最終幕,所有人都在等待那個決定性的結局。
“還能如何。”
況茳齊抬眼,淡漠地掃了對方一下。
“說出來!你給我說出來……”律師竭力維持著表麵的從容,但他的眼神卻泄露了近乎焦渴的期盼。
“那就,以死贖罪。”況茳齊的語調平常得仿佛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話音未落,他忽然笑了,那笑容乾淨純粹,仿佛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可映在他那張陰柔俊美的麵容上,隻剩下無儘的嘲弄。
“看來,你們很懊悔,我恰好殺對了人。”他環視著法庭,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否則,今日之凰明,恐怕早已是諸位的囊中之物。”
這句話如同一顆投入水中的石子,聽眾席上立刻泛起騷動的聲浪。
“肅靜!法官大人!”
那名律師的臉漲得通紅,高聲抗議,“被告此言意圖擾亂法庭,其心可誅——”
“是嗎?”主審法官是一位年過八旬的老者,他慢悠悠地抬起眼皮,甚至還伸了個懶腰,“我剛才好像走神了,他講了什麼?”
他轉向身邊的陪審團成員,“諸位可有聽清?”
“沒有聽見。”
“完全沒有。”
陪審席上的人員,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任誰都知道,旁聽席前排,那些肩章上星徽閃耀的軍方將領們,正投來不帶任何溫度的視線,在這種壓力下,承認自己聽見了任何事,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那名律師一口氣堵在胸口,眼前幾乎發黑。
……
“恢複得非常好。”
醫生檢查完畢,轉頭對況茳齊說道。
“醫生,我今天可以出院了嗎?”況喬筱立刻探過頭,滿眼都是期待。
“這個嘛……”醫生略作思考,“原則上可以,但為了穩妥,最好還是留院再觀察幾天。”
“啊?”況喬筱的臉立刻垮了下來,她望向況茳齊,聲音帶著哀求,“哥,我們就回家吧,待在這裡快要悶壞了。”
麵對妹妹的央求,況茳齊向來沒什麼抵抗力。
他又想起況妙麗和況亭棲近來必定是為家族事務忙得不可開交,自己回去也能分擔一些,便點了頭。
“好。但是回家以後,不準做劇烈運動,必須按時塗抹藥膏,聽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
況喬筱開心地挽住他的胳膊,“哥你最好了~”
況茳齊無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回頭對醫生說:“那就讓她先回家休養,若有任何狀況,我會即刻與您聯係。”
“好的,我馬上安排護士為二位辦理出院手續。”那名醫生連忙應承下來。
當天中午,兄妹二人便回到了況家莊園。
“真奇怪。”走在青石板鋪就的小徑上,小丫頭環顧著四周,神情有些困惑,“哥,那些脖子比我大腿還壯的大叔叔們呢?怎麼一個都看不到了?”
“可能是有彆的事情去忙了。”況茳齊的回答很平淡。
他當然清楚,莊園原先的護衛,在那場突襲中已經全部殉職。
而提供安保服務的龍驤集團,近來也正經曆著一場不亞於況家的內部動蕩,自顧不暇,補充人手的事情便這麼擱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