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望月閣,裴煜依舊神色沉鬱,抬手輕按眉心。
隨行的江寒低聲道:“陛下,嫻妃娘娘還在莊子上等候,劃不來為這些影響你們的好事。”
裴煜鳳眸微眯,掠過一絲寒光,崔家想靠一場鬨劇就了事?
“明日朕便讓德福去崔府傳旨指婚。”
江寒一怔:“將崔大姑娘指給何人?”
指給誰?指婚門第太差說不過去,門第般配,還不能再繼續增加崔家權勢。
裴煜也是臨時起意,眼睫垂下略思索:“尹小將軍不錯。”
說罷,他踏上步輿不再多言。
江寒暗自琢磨,崔碧瑤向來自視甚高,,鐘愛好相貌的俊雅文士。而那尹小將軍膚色黝黑,長於武藝,於詩文一道並不精通。
陛下也知曉尹小將軍心裡有喜歡的人。
這樁婚事,怎麼看都非良緣。
馬車到了莊子,下車之時裴煜叮囑:“今日之事,不必讓嫻妃知曉,免得徒添煩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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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八,向晚時分。
夕陽如醉,將天地點染成一片暖金色,流霞漫溢,為庭樹簷瓦都鍍上朦朧光邊。
早在午時,薑若淺便由福錦嬤嬤領著幾名侍女伺候,換上一身真紅大袖禮服,披霞帔,著紅羅長裙,外罩紅褙子。
加之看到莊子一片喜慶的裝飾,薑若淺暗道裴煜是要給她一個儀式感。
她換上衣裳不久,福錦嬤嬤進來說,宮裡來人通知,陛下有些政務尚未處理結束,讓她在此等候。
誰知這一等,竟等到日影西斜。
鳳冠沉重,戴得久了,壓得她頸背酸疼。
她原想喚胭脂替她取下,卻被秋菊輕聲勸阻,說是怕中途取下不吉利。
薑若淺便想著,既為討個吉利,那就忍著吧,料想裴煜也不至讓她等得太久,遂打發兩個丫鬟先去歇息。
她獨坐榻邊,信手翻閱裴煜常讀的書籍,隻覺內容艱澀枯燥,未幾便倚著軟枕昏昏睡去。
再醒來時,是被胭脂與秋菊二人驚醒。
睜眼望向窗外,暮色已漸濃。
薑若淺心頭泛起幾分氣惱,把她接來莊子涼到此時,這是要給她下馬威?
“胭脂,替我把鳳冠摘了。”
胭脂低聲勸道:“姑娘,此時取下終究不妥,您再忍耐一會兒?”
薑若淺輕抿朱唇,嗔道:“若他今日不來,難道我要戴到天明不成?摘!”
胭脂見主子執意,隻得近前,卻未立即動手摘鳳冠,隻柔聲哄道:“姑娘可是頸子酸?奴婢先替您揉按舒緩。”
她手法熟稔,力道恰到好處,薑若淺漸覺鬆快,一時也未再堅持摘鳳冠。
秋菊也上前,一人按肩頸,一人揉手臂。
不多時,外頭傳來動靜,前院來人傳話,裴煜已來到莊中,正在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