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門震動的瞬間,沈知律的手已經按在了牆麵上。她沒有後退,也沒有去碰那道縫隙。體內氣血翻湧得厲害,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但她知道現在不能倒。
銀戒還在發燙,裂縫從指根蔓延到戒圈背麵,幾乎要斷開。她用右手食指輕輕一撥,將顧長歌改裝過的陣紋銀飾取下,換到左手無名指上。這枚銀飾邊緣刻著微型導流槽,能短暫承接精血運轉,不至於讓她在關鍵時刻失手。
她把舊銀戒放進內袋,指尖觸到一枚冷卻中的芯片——那是直播結束前蘇清漪傳來的最後一段數據,還沒來得及看。
但現在沒時間讀取。
她蹲下身,將新銀飾嵌入暗門縫隙。金屬與陣紋接觸的一刹那,微光閃了一下,隨即投射出一封加密請柬:「午時三刻,幽府設宴,恭候大駕。」
落款是一道扭曲火焰紋。
沈知律盯著那道紋路看了兩秒。二十年前血祭陣母一族的現場,地上就有同樣的標記。不是符號,是魔修功法啟動的引信。
她收回手,銀飾自動收進袖口夾層。站起身時膝蓋晃了一下,她扶住牆壁撐住身體。距離上次動用逆律之痕不到四個小時,經脈還沒恢複,強行再用一次,可能當場嘔血。
但她必須去。
拒絕赴約,等於告訴對方自己藏在這裡。而幽無影既然能找到暗門位置,說明他已經掌握了部分追蹤路徑。拖下去隻會更被動。
她從背包裡取出最後半瓶靈氣凝露,擰開蓋子一口吞下。液體滑入喉嚨的瞬間,斷裂的靈脈有了一絲回流感。她立刻將殘餘靈氣壓向銀飾內部,激活預設的乾擾陣盤。
接著,她蹲在暗門前,指尖劃過地麵陣紋節點,在背後布下一道自毀式預警陣。一旦有人強行闖入,導靈線路會立刻引爆,製造足夠混亂讓她脫身。
做完這些,她看了眼時間。
離午時三刻還有五十二分鐘。
她走出監控室,沿著地下管網邊緣前行。每一步都踩在舊陣紋節點上,借力減輕對身體的負擔。通道儘頭是廢棄電梯井,升降梯停在負三層,鋼纜鏽跡斑斑。
她沒坐電梯,而是順著維修梯爬上去。爬到一半時,機械義肢殘留信號反饋跳出來:三分鐘前,高頻靈波掃過牆體,頻段特征與幽無影的猩紅鬥篷一致。
對方已經在監視了。
她繼續往上爬,到達地麵層後推開鐵門。外麵是廢棄停車場,陽光刺眼。她抬手擋了一下,迅速戴上遮光鏡。鏡片內側刻著微型陣紋,能過濾異常靈氣波動。
步行七分鐘後,她抵達幽府外圍。
黑石大門緊閉,兩側立著兩尊石雕鬼麵,嘴裡銜著銅環。她上前一步,左手輕撫銀飾,陣紋泛起淡藍微光。空氣中有極細微的毒性殘留,濃度不高,但持續釋放。
蝕脈散。
凡人吸入三口就會窒息,修士長期接觸也會導致靈脈潰爛。這種毒不會立刻發作,而是慢慢侵蝕,等到發現時已經無法逆轉。
她推門而入。
庭院空曠,青磚鋪地,每一塊磚縫裡都嵌著細小的符線。她腳步放慢,腳底陣紋同步抵消地麵傳導的毒性波動。走過三十步後,主廳大門打開,一名侍者低頭迎出。
“沈小姐,請。”
她點頭,跟著走進大廳。
廳內擺著一張長桌,上麵陳列九道菜肴。香氣撲鼻,但她一眼看出問題——所有食物表麵都有一層極薄的油光,那是蝕脈散溶於油脂後的特征。
她走向主位。
剛邁出第三步,腳下壓力變化觸發了隱性牽引陣。空氣微微扭曲,一股拉力試圖鎖住她的氣海。她不動聲色,左手按住袖口,銀飾內的偽免疫層瞬間啟動,將毒素感應屏蔽。
她坐下。
侍者端上第一道湯品,熱氣騰騰。
她抬起右手,假裝整理袖口,實則一枚細如發絲的陣針落入湯碗。湯麵立刻浮現密密麻麻的紅色裂紋,像蛛網一樣擴散開來。
毒素被激活了,但沒有向外蔓延。
她明白了。
這不是要她死。
是要控製她。
“原來不是要我死,”她開口,聲音平靜,“是要我變成你的傀儡?”
陰影中傳來低笑。
猩紅鬥篷緩緩浮現,幽無影站在柱子旁邊,臉上燒傷疤痕在光線中顯得格外深。他手裡拿著一隻玉瓶,瓶口封著血色符紙。
“你果然聰明。”他說。
沈知律沒看他,手指輕輕敲了下桌麵。銀飾與導靈紋接觸,反向掃描開始。幾秒後,她確認地下存在一座未激活的血祭陣核心,正在緩慢汲取宴席毒性作為引子。
她冷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當年教唆蕭雲家族滅門的事?這頓飯,是想用我的血重啟血祭陣吧?”
幽無影停下腳步。
他沒想到她知道這麼多。
他原本計劃讓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攝入毒素,等血祭陣啟動時,她的血脈自然會被牽引。隻要一滴血落入陣眼,整個儀式就能完成。
但現在,她不僅識破了毒,還看穿了地下的陣。
“你確實比我想象的難對付。”他說,“可惜,聰明人,活不長。”
他抬手,玉瓶打開。
一股腥風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