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穀的霧氣在子時達到最濃，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林越守在營帳外，玄冰刃的寒氣在指尖流轉，警惕地聽著周遭的動靜。趙柯不知何時走了出來，手裡攥著塊打火石，在他身邊坐下：“這霧不對勁，比往年濃了三成，靈力都透不出去。”
林越點頭，剛要說話，地麵突然輕微震顫，遠處傳來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像是有千軍萬馬正在逼近。“是地動？”趙柯猛地站起，手按在劍柄上。
“不是地動。”林越運轉靈視，穿透濃霧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霧中竟浮現出無數虛影，披甲的士兵舉著鏽跡斑斑的長矛，騎著無鞍的戰馬狂奔，旗幟上“鎮北”二字在霧中若隱若現。
“是古戰場遺跡！”蘇沐月也被驚醒，抱著藥箱跑出來，指著那些虛影顫聲道，“家父的手劄裡提過，黑風穀底下壓著座千年戰場，每逢陰氣重的日子，戰魂就會顯形！”
話音未落，一頭虛影戰馬已衝到近前，馬蹄踏在地上卻無聲無息，唯有長矛上的寒氣刺得人皮膚發疼。林越揮刀格擋，玄冰刃與長矛相撞，竟發出真實的金鐵交鳴，虛影戰馬吃痛，嘶吼著後退半步。
“這些虛影有實體！”林越心頭一凜，對眾人喊道，“彆被它們傷到，魂氣入體會蝕心！”
趙柯已與兩名虛影士兵纏鬥起來，他的長劍砍在士兵甲胄上，竟被彈開，手臂震得發麻：“媽的，比活人的甲胄還硬！”
蘇沐月迅速從藥箱裡掏出大把“鎮魂香”，點燃後插在營地四周，青煙升起處，那些虛影果然動作遲滯，像是被無形的牆擋住。“這香能安神鎮魂，暫時能阻住它們！”她邊說邊往香裡摻了把月魂花粉，青煙頓時染上淡金色，“快找找遺跡入口，這些戰魂是從地底冒出來的！”
林越循著虛影出現的軌跡望去，隻見營地西側的地麵泛著淡淡的青光，那些青光彙聚成一道石門的形狀，門楣上刻著“鎮北軍”三個字，筆畫早已被歲月磨平。他走上前，玄冰刃的寒氣掃過地麵，青光突然暴漲，石門竟真的緩緩打開，露出底下黑沉沉的通道。
“裡麵有靈氣波動。”趙柯湊過來，眼中閃過好奇，“說不定有當年留下的兵器。”
“不能亂進。”林越攔住他，“古戰場遺跡多有煞氣，貿然闖入會被戰魂附身。”他從儲物袋裡取出清寒長老給的“避煞符”，分給眾人，“貼在衣襟上，跟緊我，不許擅自行動。”
通道狹窄陡峭，石階上布滿青苔，每走一步都能聽見腳下傳來細碎的碎裂聲，像是踩碎了枯骨。越往下走，空氣中的血腥味越濃，石壁上漸漸出現斑駁的暗紅，像是乾涸的血跡。
“看那裡！”小師妹突然指著石壁，上麵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大多已模糊不清，唯有角落處“李三”“王二狗”幾個字還能辨認，旁邊畫著個歪歪扭扭的長槍。
“是士兵的名字。”蘇沐月輕撫那些刻痕，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他們是想讓後人記得自己吧。”
再往前走，通道豁然開朗，竟是座巨大的地下廣場。廣場中央矗立著尊石像，身披殘破的鎧甲，手裡握著柄斷劍，石像底座刻著“鎮北將軍蕭烈”。廣場四周散落著無數兵器，長矛、盾牌、彎刀……雖已鏽跡斑斑，卻仍透著肅殺之氣。
“這是……玄鐵重劍！”趙柯撿起地上一柄兩尺寬的巨劍，劍身在微光下泛著冷光，“至少是上品法器！”
林越卻盯著石像的眼睛，那裡空洞洞的，卻仿佛有目光落在眾人身上。他剛要提醒小心，石像突然動了！斷劍橫掃過來，帶著千鈞之力砸向趙柯，趙柯倉促間舉劍去擋，“哢嚓”一聲，上品法器的巨劍竟被劈成兩段，他本人也被震飛出去，撞在石壁上吐血。
“是將軍戰魂！”蘇沐月大喊，將一把“破煞符”扔向石像，符紙在石像身上炸開金光，卻隻讓它頓了一下。
林越趁機衝到石像身後，玄冰刃注入《寒月訣》的靈力，冰藍色的刀氣劈向石像的鎧甲縫隙——那裡是最薄弱處。“鐺”的一聲，鎧甲裂開道縫，裡麵竟滲出黑色的煞氣，石像動作頓時變得遲緩。
“它的煞氣藏在鎧甲裡！”林越喊道，“攻擊鎧甲縫隙！”
眾人紛紛反應過來，刀劍齊出，專挑石像關節處下手。趙柯捂著胸口爬起來，撿起地上的斷矛，拚儘全力刺向石像的腳踝，那裡的鎧甲果然鬆動，煞氣湧出時，石像踉蹌了一下。
激戰半個時辰，石像身上的鎧甲終於被拆得七零八落，露出裡麵一團濃鬱的黑氣。那黑氣凝聚成將軍的模樣，手持斷劍指向林越，聲音沙啞如裂帛：“擅闖者……死！”
林越沒有退縮，反而收起玄冰刃，對著黑氣深深一揖：“晚輩無意冒犯，隻是誤入此地。將軍鎮守疆土，英魂不滅，晚輩敬佩，願以三炷香祭拜，還請讓路。”
黑氣凝滯了片刻，斷劍緩緩垂下。廣場四周突然亮起無數光點，那些光點彙聚成士兵的虛影，對著黑氣躬身行禮，又漸漸消散。石像底座裂開一道暗格，裡麵放著一卷泛黃的布帛。
林越走上前拿起布帛，竟是部完整的《鎮北軍戰技》，開篇寫著“以殺止殺，以戰護民”。
黑氣看了眼布帛，又看了眼林越，最終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布帛之中。廣場開始震動，兵器、石像漸漸沉入地下，石門也在緩緩關閉。
“快走！”林越拉起趙柯，眾人跟著他衝出通道，剛回到地麵，身後的石門便徹底合攏，仿佛從未存在過。
霧氣不知何時散了，天邊泛起魚肚白。趙柯望著地麵，那裡已恢複如常，他摸了摸胸口的傷，突然對林越道：“謝了。”
林越搖頭，展開手中的布帛，晨光落在“以戰護民”四個字上，仿佛有金芒流轉。他知道，這古戰場遺跡的出現，不僅是曆練，更是提醒——修行之路，從來不止於提升境界，更要守住那份守護的初心。
趙柯看著他手中的布帛，沒有嫉妒，隻是撓了撓頭：“那啥……幽冥蜜還采不采？”
林越笑了，蘇沐月和師弟師妹們也跟著笑起來，黑風穀的晨霧裡，終於有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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