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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我來瞧瞧。”
此言一出，眾人讓出一道，一位看上去格外壯碩的大漢走了進來。
被眾人喚作大山的漢子見著大漢，就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丟下鍋鏟，拽住大漢手臂，連忙道：“大哥……小段是他娘拚了命留給我的……是我的命根子……我可怎麼辦，大哥……”
見漢子語無倫次，遲遲說不到重點，大漢怒了。
“給老子說人話！小段怎麼了？！”
大漢生氣，凶神惡煞，堪比羅刹惡鬼，漢子被嚇了一跳，恢複一絲清明，崩潰大喊道：“葛大哥，小段丟了！我哪都找過了，不在！”
人群立馬亂糟糟。
“山寨後麵的山崖找過沒？！還有西麵那邊河？！”大漢直接拽起漢子衣領，吼道。
“沒有……沒有。”漢子愣愣搖頭道。
得了回答，大漢直接鬆手，任由漢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聽清楚了？！王東你給我拎五個人去河邊搜，張狗你帶寨子裡的女人在周圍找找，剩下的人全部給我去山上一寸寸地尋！”
大漢乾脆利落地下了命令，亂糟糟的人群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動作匆忙但有序。
很快，寨子裡的人四散而去，開始搜尋。
與此同時，隔著半個山頭的亂葬崗。
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孩茫然然地看著四周，臉上猶掛著淚痕。
眼見著小孩眼眶再次蓄滿淚水，這時……
“小鬼，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突然出現，看著小孩，皺緊眉頭。看上去比小孩還矮上幾分。
同齡人的出現，小孩眼淚瞬間放閘，然後直接撲了過來，也不管小乞丐身上的臟。
“哎哎哎？”
小乞丐看著掛在自己身上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孩，滿頭黑線，忍住了把人丟出去的衝動。
“你家長輩呢？”
“我一個人……偷跑出來的。”
“……”
“還記不記得回去的路？”
“這裡…沒來過。”
“……”
“沒來過，你還敢跑出來？！外麵隨便來隻野狗就能把你叼走！”
小乞丐氣狠了，臉色黑得像鍋底。
小孩看著手腳有些打顫，愣愣鬆開手，倒是不再哭了。
像是印證小乞丐話語的真實性，一聲狼嚎應景出現。
小乞丐立馬正了神色，看了眼身旁的小孩，再看了看遠處樹叢裡若隱若現的數道灰色身影，氣不打一出來。
“我這張嘴甚麼時候開過光了。”
說話的同時，小乞丐立馬轉身扛起小孩，直接跑路。
……
遲遲找不到失蹤的孩子，大漢越來越煩躁，奈何他是老大不能亂，隻能將情緒全數壓在心底，麵上表情越發黑沉。
跟在大漢身邊一起尋人的幾個小弟看著自家老大的表情，戰戰兢兢，也萬分擔憂小段的安危。
他們一寨子人看著長大的孩子……
忽的，一陣急促的狼嚎，驚起一片飛鳥。
事出反常。
大漢看著驚鳥飛起的先後順序，心裡有種詭異感。
怎麼感覺是衝著他這個方向來的……
大漢第一時間命小弟待在原地，自己小跑了一段路遠離，驗證。
結果那飛鳥驚起的方向跟著他的動作變換。
大漢一驚，但還未思考多久，一團黑影就朝他襲來。他下意識抬手防備，卻猝不及防懷裡塞了個孩子。
“看好他，我去去就回！”
討人厭的小鬼聲音。
但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葛叔？”
大漢：？
大漢低頭看向懷裡的孩子……
可不就是他們費勁心思找了半天的藍小段。
……
另一邊，叢林之中。
小乞丐一把匕首大開殺戒，一隻野狗都沒放過。
“我不就是殺了一隻冒犯我的餓死鬼，至於舉家來報複？”
小乞丐看著滿地野狗屍體，冷笑一聲，隨後蹲下身子，用腳邊屍體毛發擦乾匕首，收起來，原路返回。
“殺了也不值錢，還不如真的來一群狼。”
……
大漢命自己小弟將藍小段找的消息帶回去，而他自己則抱著藍小段繼續等著小鬼。
大漢將自己身上帶著的乾糧分給藍小段，暫時墊墊肚子，也從藍小段口中得知了兩人如何相見又如何逃命。
得知藍小段這傻孩子是受了委屈偷跑出來找他那位去了“遠方”的娘親，大漢氣極的同時又狠不下心罵孩子。
沒等太久，小乞丐的身影出現。
小乞丐懷裡抱著五六個野果子，抬頭見著藍小段兩隻小手抱著乾糧啃，臉上的表情倒是一鬆。
這動作很明顯，大漢見了，心裡一陣驚奇。
“還算你有幾分良心。”
說完這話，小乞丐走到大漢身前兩米距離站定，抬頭看向大漢，道：“把孩子還我罷，我帶他去找他的爹娘。”
大漢：？
這小鬼會這麼好心？
見藍小段看了自己一眼，隨後就要開口，大漢立馬一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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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這熟悉的訓人模樣，藍小段趕緊噤聲，作乖巧狀。
見此，小乞丐眉頭一皺，不滿道：“這麼大個人了還凶孩子，你要不要點臉。”
大漢：？！
大漢忍住自己心裡不斷上湧的怒氣，咬牙將自己剛剛想好的問題問出。
“你知道他爹娘在哪？”
“不知道。”
小乞丐搖搖頭，回答得實誠。
“這和我幫他找爹娘有甚麼關係？”
這句話一出堵得大漢渾身不舒服。
他永遠理解不了這個小混蛋的腦回路。
“老子知道他爹娘在哪！”大漢直接吼道。
小乞丐直接無視大漢的氣憤，咧嘴一笑。
“走走走，趕緊帶我們過去。”
……
山寨門口。
小乞丐看著這無比熟悉的大門，感覺太陽穴在突突突地跳。他麵無表情地看向大漢，道：“你們山寨的孩子？”
大漢難得見小乞丐這副吃癟的模樣，渾身都透著笑意，點頭道：“那當然。”
一說完，大漢看著小乞丐那幾度變換的表情就後悔了。
他圖個一時嘴快，這記仇的小鬼不會揍得他接下來十天半月下不了床罷？
正當大漢忐忑不安時，小乞丐反倒咳了兩聲，似是在緩解之前的尷尬。
大漢：？？？
“那就成，人安全送到就成，我先走了。”
說完這話，小乞丐轉身要走。
藍小段注意到，趕緊揮手喊道：“弟弟再見。”
聞言，小乞丐腳下動作一頓，竟回身露出一個在大漢看來稱得上和煦的笑容，道：“嗯，下次再見。”
等人離開，大漢滿腹心事帶著藍小段回了山寨。
一進山寨，藍小段就被大山接走，一眾山寨人士嘰嘰喳喳詢問藍小段有沒有事。
大漢默默離開，再次來到山寨大門口，望著遠山發呆。
“笑得溫暖，明明是個惡劣到了極致的小鬼……”
……
時間長河緩緩流淌，漸漸的，三年過去。
早已過了十三歲大劫的少年再次回了福樂縣，尋著小乞丐的身影，一心想著向隱在小乞丐身後的神醫道謝。
三年時日，少年父母早就離開，回主屋打理這些年來不曾顧及的家中產業，但留下了宅院。少年時不時回來，想完成心中這一方執念。
漫無目的的第三日，福樂縣突然發了一場大火，衝天的黑煙。
少年正好在這附近酒樓二樓包廂吃飯，抬頭望向窗外看了看濃煙來處。
他若記得不錯，那是一座青樓。
隨後少年便沒了興趣，默默吃飯。
“乖乖，醉雲樓燒起來了。”
“怎麼回事，醉雲樓燒成這樣，沒見一個人逃出來？”
官府急著救火，四周圍了一圈看熱鬨的百姓。
忽的，少年心有所感，皺眉來到窗邊，看向一處小巷。
小巷陰影裡，一道小小身影緩緩走出，無懼抬頭與少年對視。
小乞丐？！
少年立馬離開，匆匆下樓，來到小巷。
小乞丐一動不動，靜靜等著少年，麵色平靜得不像一個孩子該有的表情。
少年腳步一頓。
他感覺眼前這個孩子變了，若說以前還是一條江河，現在就似一灘死水，看不出絲毫波動。
這孩子到底經曆了什麼？
少年嗅到小乞丐周身濃厚的煙塵味，看著他其身上一片又一片的黑灰，腦子裡靈光一閃。
“你剛從醉雲樓逃出來？”少年蹲下身子，關切問道。
可一說完，少年就覺得自己怕不是魔怔了。
這個小乞丐怎麼可能會去……
“不是，這把火是……我放的。”
小乞丐用著最平靜的語氣說著驚人的話語。
青樓……
少年愣住，愣愣看著小乞丐，成了一動不動的雕像。
“裡麵的所有人，我都殺了。”
少年遍體生寒。
“我給你十日考慮是否還要繼續聊下去，十日後，我會在這等你。”
留下這句話沒頭沒腦的話，小乞丐轉身就走。
……
山寨。
小乞丐換了一身女孩穿的白色衣衫坐在上首，小臉洗淨，看上去無悲無喜。
下方，山寨眾人忍不住看向她。
小乞丐靜靜開口。
“以後我便是你們的老大，山寨自此改名魏山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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