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這麼說,常奶這墳地,是塊寶地啊!”
“那可不!”
幾個小子在坑裡嘀嘀咕咕,越說越是興奮,越說越覺得自個兒今天乾的這活兒,意義非凡。之前那點害怕和緊張,早就被這種參與了“大事”的神秘感和榮譽感給取代了。
李山河聽著他們的議論,也沒吱聲。
他心裡清楚,這幫小子需要點東西來壯膽。不管是真是假,隻要能讓他們心裡頭踏實,能把活兒乾好,那就行。
他自個兒心裡,其實也信了七八分。重生回來,他見過太多用科學解釋不了的事兒了。這個世界,遠比他上輩子認知的要複雜得多。
他一邊用鐵鍬的背麵,輕輕拍打著坑底的浮土,讓地麵變得更堅實平整,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看著那片靜靜躺在角落裡的鳳羽。
火光和晨光交織在一起,照在那片羽毛上,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這活兒,必須得乾得配得上這份排場。
就在幾個人專心致誌地修整著金井的時候,山坡下,傳來了一陣隱隱約約的嗩呐聲。
“嗚——哇——”
那聲音,悠長,悲戚,穿透了清晨的薄霧,在山穀裡回蕩。
坑裡的幾個小子動作都是一頓,齊刷刷地抬起頭,看向了李山河。
李山河也停下了手裡的活,他側耳聽了聽,然後直起身,朝著山下的方向望了過去。
天,已經亮得差不多了。東邊的天際線,被染上了一層絢麗的朝霞。山下的村子,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晨霧之中,炊煙嫋嫋,如同仙境。
而就在通往後山的蜿蜒小路上,一隊穿著白衣孝服的人影,正緩緩地,朝著他們這個方向移動。
隊伍的最前麵,是一個披麻戴孝的中年漢子,雙手高高地舉著一個黑色的靈位。他的身後,跟著幾個吹打的樂手,再往後,就是由八個壯漢抬著的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送葬的隊伍,來了。
“都快點!人上來了!”李山河低喝了一聲。
坑裡的氣氛,瞬間就從剛才的神秘和敬畏,轉變成了莊重和肅穆。
幾個小子手上的動作明顯加快了,一個個都繃著臉,不再說話,隻剩下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李山河從坑裡跳了上來,拍了拍手上的土,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
他看著那支越來越近的隊伍,心裡頭百感交集。
這就是人生。不管你生前是貧窮還是富貴,是默默無聞還是聲名顯赫,最後,都得化作這一方小小的棺木,被親人朋友,送上這最後一程。
他正想著,彪子帶著石頭和孫胖子,也扛著兩個鼓鼓囊囊的麻袋,從另一邊的山坡上跑了回來。
“二叔!二叔!土來了!”彪子人還沒到,大嗓門就先傳了過來。
他跑到跟前,把麻袋往地上一扔,濺起一片塵土,然後順著李山河的目光往山下一看,也愣住了。
“我操,這……這就來了?”彪子撓了撓頭。
“廢話,你以為還等你吃完早飯再來啊?”李山河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趕緊的,把家夥什都收拾利索了,站邊上去,彆擋道。”
說完,他自己率先走到了墓坑的側後方,抱著胳膊,靜靜地站著。
彪子他們幾個也趕緊把鐵鍬鎬頭都歸攏到一邊,學著李山河的樣子,垂手站在他的身後。
山風吹過,吹動著他們幾個的衣角,也吹動著山坡上的荒草。
嗩呐聲越來越近,送葬隊伍的腳步聲,踩在山路上發出的沙沙聲,也清晰可聞。
整個山坡上,一片肅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支正在緩緩攀登的白色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