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一首詩便已寫成。她並未吟誦,隻是將詩作輕輕拿起,展示給眾人。
隻見紙上字跡清秀靈動,卻帶著一股難言的鋒銳之氣,寫的是:
**“北風卷地啃骨頭,**
**胡馬啾啾鬨不休。**
**爺們城頭撒泡尿,**
**澆他個屁滾尿流!”**
靜!
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首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這比剛才那幾首打油詩還要粗俗直白!什麼“啃骨頭”、“撒泡尿”、“屁滾尿流”……這些字眼出現在這宴席的詩作上,簡直是……
那幾個公子哥先是愕然,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哄笑,臉上充滿了鄙夷和“果然如此”的神情。
“哈哈哈!我當是什麼高論,原來自己也隻會寫這等粗鄙之語!”
“簡直汙人耳目!不堪入目!不堪入耳!”
“城主,此女分明是在搗亂,羞辱我等,羞辱這宴席!”
陳公子更是得意洋洋,對著方雲和趙元朗拱手道:“城主,方先生,非是我等無禮,實在是此女……太過荒唐!她這詩,比我們的又如何?”
趙元朗也皺起了眉頭,不解地看向方雲。
就在滿堂嘲諷之聲鼎沸之時,席間幾位一直沉默的軍中老將,卻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那首詩,胸膛開始劇烈起伏。
一位滿臉虯髯、身上帶著數道傷疤的老將軍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盤亂響,他虎目含淚,聲音洪鐘般響起:
“放你娘的屁!你們這些娃娃懂個卵!”
他激動地站起身,指著柳如意那首詩,對著那幾個公子哥吼道:“‘北風卷地啃骨頭’!你們以為那是說著玩的?那是老子們冬天守城,臉被風刮得開裂流血的滋味!‘胡馬啾啾鬨不休’!那是他娘的胡人年年叩邊,殺人放火,讓我們睡不了一個安穩覺的恨!”
老將軍走到柳如意麵前,竟是對著那首詩和柳如意抱拳一禮,聲音哽咽卻又無比洪亮:“‘爺們城頭撒泡尿,澆他個屁滾尿流’!說得好!說到了老子們的心坎裡!這才是咱當兵的人該有的血氣!該有的痛快!老子就想著哪天能把那群狗娘養的胡人打得屁滾尿流!這詩,比你們那些不痛不癢的燒餅、白麵、養豬,強過千倍!萬倍!”
老將軍一番擲地有聲、帶著濃重血腥味的言語,如同驚雷炸響在每個人耳邊!
那些原本還在嘲笑的公子哥,笑容僵在臉上,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他們看著老將軍激動的神情,看著其他將領紛紛點頭、眼眶發紅的樣子,再仔細品味那首粗俗的詩……雖然用語不堪,但其中蘊含的那種切身的痛、刻骨的恨、以及用最直接方式發泄出來的磅礴氣勢和與敵人死磕到底的決心,確實讓他們那些停留在生活表麵趣味的打油詩,顯得輕浮無比,如同兒戲!
宴會廳內的風向瞬間逆轉!嘲諷變成了肅然,鄙夷變成了敬佩!所有人都用全新的目光看著那位清冷的“侍女”。
柳如意依舊神色平靜,仿佛剛才引起軒然大波的並非是她。她對著那位老將軍微微頷首,然後目光掃過那幾個麵如土色的公子哥,淡淡地說了一句:“詩,貴在真情實感,而非辭藻堆砌。無病呻吟,終究空洞。”
這一次,再無人敢出聲反駁。
陳公子等人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趙元朗深吸一口氣,看向柳如意的目光充滿了驚歎,他對方雲低聲道:“殿下,柳小姐……真乃奇女子也!”
方雲微微一笑,看著柳如意的側影,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他知道,經此一事,柳如意雖未暴露身份,但其不凡的見識和氣度,已然深入人心。這場宴席,收獲遠超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