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驚蟄新茶試春味
驚蟄過後，庭院裡的積雪漸漸消融，簷下的冰棱化作水珠滴落，敲在青石板上叮咚作響。林晚星推開窗，迎麵撲來濕潤的泥土氣息，桂樹枝頭已冒出嫩紅的芽尖，幾隻燕子在廊下盤旋，嘰嘰喳喳地忙著築巢。
“王妃，新采的明前茶送到了。”青禾捧著茶簍進來，翠綠的茶葉上還沾著露水，“這是江南織造特意送來的雨前龍井，說讓您和王爺嘗嘗鮮。”
林晚星接過茶簍輕嗅，清香中帶著春日的濕潤，她笑著點頭：“正好烤了南瓜酥，配新茶最是爽口。”她轉身往書房走去，發間的南瓜藤蔓銀簪在晨光裡閃著溫潤的光，那是去年冬日靖王爺送的禮物，如今已陪她走過整個暖冬。
書房裡，靖王爺正對著一幅春耕圖出神，案上攤著戶部送來的農桑文書。聽見腳步聲，他抬頭笑道：“剛想讓人叫你，你看這新繪的農具圖，今年改良的曲轅犁比往年省力不少，該讓鐵匠鋪多打些送到鄉下。”
“先嘗嘗新茶再說農桑事。”林晚星將茶盞放在他手邊，沸水注入的瞬間，茶葉在杯中舒展，清香四溢，“張嬸說今早去城外踏青，見麥田都泛綠了，還采了薺菜回來，中午做薺菜餃子吃。”
靖王爺抿了口茶，目光落在她鬢邊的新芽上：“昨日太醫來看，說阿香的胎像很穩，再過三個月就要生了。我讓人把西廂房收拾出來，鋪了新的棉褥，等她臨盆時住著方便。”
“你想得真周到。”林晚星笑著添茶，“她昨日還說夢見生了個胖小子，抱著南瓜餅啃得香呢。”正說著，廊下傳來燕子的啾鳴聲，兩人走到窗前，看見兩隻燕子正銜著泥草往梁上壘巢，忙碌的身影在春光裡格外靈動。
“去年的燕子回來了。”靖王爺指著燕窩，“你看那巢築得比去年更結實，定是打算在此安家落戶了。”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就像我們一樣。”
林晚星望著梁間忙碌的燕子，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握筆批閱文書留下的痕跡。茶盞裡的熱氣嫋嫋升起，混著窗外的草木清香，將春日的暖意釀得愈發醇厚。
二、坊市尋春暖人心
春分這天，京城的集市比往日更熱鬨。林晚星換上水綠色的春裝，裙擺繡著蘭草紋，與靖王爺坐著馬車逛坊市。車窗外叫賣聲此起彼伏，桃花糕、糖畫、風箏攤一路排開，滿眼都是姹紫嫣紅的春色。
“前麵在賣花樹苗呢！”林晚星掀起車簾，指著街角的攤位，“那株海棠開得正好，買回去種在庭院裡，明年就能滿樹繁花了。”
靖王爺讓隨從記下，目光卻被旁邊的竹編攤吸引：“你看那竹篩，比我們常用的更細密，篩桂花粉正好。”他想起去年秋日兩人一起篩桂花的場景，陽光落在她認真的側臉上，連飄落的花瓣都帶著暖意。
兩人慢慢走著，林晚星在布莊挑了嬰兒穿的軟布，又買了街坊孩子們喜歡的風箏，風箏上畫著南瓜餅和桂花圖案，是攤主特意為她做的。路過阿香的糕點鋪時，門前已排起長隊，阿香正扶著腰在櫃台後算賬，見他們來，笑著迎出來：“剛出爐的艾草糕，快嘗嘗！”
“你快回去歇著，彆累著。”林晚星接過艾草糕，見她額角滲著細汗，連忙讓夥計搬來竹凳，“今日生意這麼好，該雇個幫手了。”
“雇了張嬸的侄女呢，手腳麻利得很。”阿香笑著點頭，手不自覺地護著肚子，“昨晚夢見你們送的銀長命鎖了，上麵還刻著南瓜圖案，定是個有口福的孩子。”
離開糕點鋪時，暮色已染紅天際。馬車路過護城河，岸邊的柳樹抽出新綠，幾個孩童在放風箏，其中一隻南瓜風箏飛得最高，線軸握在小柱子手裡，他蹦跳著歡呼：“飛到雲端啦！”
靖王爺望著那高飛的風箏，輕聲道：“等秋收後，我們去江南看看吧，聽說那裡的桂花十月才謝，正好趕上新米收割。”
林晚星靠在他肩頭，晚風帶著花香拂過臉頰：“好啊，還要去看看趙靈兒，她去年寄來的信說江南的梅雨季很美，就是少了我的南瓜餅。”
三、穀雨新燕添人丁
穀雨這天清晨，王府的燕子剛孵出雛鳥，西廂房就傳來嬰兒響亮的啼哭聲。林晚星披著晨露趕到時，穩婆正抱著繈褓出來報喜：“是個大胖小子，七斤重呢，眉眼像極了阿香！”
靖王爺推著輪椅守在門外，聽見啼哭聲鬆了口氣，連忙讓管家把備好的紅糖、小米送到房裡。張嬸紅著眼圈出來：“可把我嚇壞了，折騰了三個時辰，好在母子平安。這孩子生在穀雨，雨水足，以後定是個有福氣的。”
林晚星走進房間，阿香躺在床上，臉色雖蒼白卻帶著笑意，懷裡的嬰兒裹在她親手縫製的繈褓裡，繈褓上繡著南瓜餅圖案。她輕輕碰了碰嬰兒柔軟的臉頰：“看這小鼻子，和你小時候一個樣。”
“快給孩子取個小名吧。”阿香笑著說，“你和王爺是孩子的乾爹乾媽，取的名字定能帶來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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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爺望著繈褓裡的嬰孩，輕聲道：“生在穀雨，又愛吃南瓜餅，就叫‘雨瓜’吧，簡單好記。”
“雨瓜，雨瓜。”林晚星念著名字，將早就備好的長命鎖掛在嬰兒頸間，銀鎖上刻著細密的桂花紋，“以後健健康康長大，跟著你娘學做糕點，跟著乾爹學讀書。”
消息傳到街坊鄰裡，大家都趕來道賀，貨郎送了撥浪鼓，裁縫鋪送了新衣裳，連賣花的阿婆都送來兩盆康乃馨，說是給阿香補身子。庭院裡的燕子似乎也湊熱鬨，老燕頻繁地銜食喂雛鳥，嘰嘰喳喳的叫聲裡滿是生機。
傍晚時分，李太醫來診脈，笑著對靖王爺說：“王爺左臂的恢複越來越好了，再過半年或許能嘗試握筆寫字。”林晚星聞言眼睛一亮，連忙扶著他的左臂輕按：“真的嗎？那以後就能一起揉麵做糕點了！”
靖王爺活動著左臂，雖還無力，卻能感覺到久違的知覺：“等我能握筆了，就親手給雨瓜寫周歲賀詞。”他看著窗外漸濃的暮色，簷角的燕窩裡雛鳥正探出腦袋，“你看，這院子裡越來越熱鬨了。”
林晚星望著滿院春色，灶房飄來南瓜粥的甜香，西廂房傳來嬰兒的囈語，廊下燕子呢喃，遠處街坊們的談笑聲隱約可聞。她忽然明白，最好的歲月從來不是孤芳自賞的精致，而是這煙火人間的熱鬨與溫暖，是春風裡新生的希望，是屋簷下相守的安穩。
夜色漸深，林晚星端來溫熱的南瓜粥，看著靖王爺笨拙地用左臂嘗試捧碗，雖晃悠悠卻帶著堅持。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與梁間的燕影重疊在一起。灶房的燈火亮著，鍋裡溫著給阿香的雞湯，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氣與春日的清冽，在寂靜的夜裡久久不散。
新的生命在春光裡降生，舊的燕子在梁間築巢，歲月就這樣在柴米油鹽的溫暖裡緩緩流淌，帶著南瓜餅的甜香，帶著桂花的清冽，帶著餘生裡細水長流的陪伴，走向更明媚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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