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市遇奇客,酪香引秘聞
正月十五的京城,西市街口的燈籠還沒撤下,林晚星的"晚星酪鋪"已掛起新幌子——月白絹麵上繡著枝纏枝蓮,襯得"杏仁酪棗泥酪"幾個墨字愈發溫潤。棚內添了張新案,案上擺著排青瓷碗,碗沿描著金邊,是沈老夫人特意送來的嫁妝舊物。
"蘇硯,把"鬆花粉"拿出來曬曬。"林晚星正用銀刀削著"臨安山核桃",核桃仁碎落在竹盤裡,泛著琥珀色的光。這是沈知意祖父從江南帶的,說"上元節吃核桃酪,能清頭目"。蘇硯從木箱裡翻出個粗布包,解開時粉末簌簌落在竹篩上,香得棚外賣花燈的劉老漢都探進頭來。
"晚星姑娘這新酪聞著稀罕。"劉老漢放下挑著的燈擔,燈穗上的金箔還在晃,"前兒在東城見著個賣"糖畫"的,說宮裡新出了種"碧螺春酪",用雨前茶磨粉,凝得像塊綠玉。"他正說著,棚外的青瓷風鈴突然"叮鈴"響了——一個穿灰布棉袍的老嫗站在雪地裡,手裡挎著個荊條筐,筐裡墊著層油紙,露出些暗紫色的果實。
"店家,換碗熱酪。"老嫗的聲音像揉皺的棉紙,指節枯得像老樹枝。她從筐裡摸出個油紙包,裡麵是些黑褐色的顆粒:"這是"密雲野栗子",去年秋裡曬的,磨成粉摻酪裡,比桂元還補。"林晚星剛要接,蘇硯突然碰了碰她的肘尖——老嫗的棉袍袖口磨破了,露出裡麵月白錦緞的襯裡,針腳間還繡著半朵梅花。
"婆婆稍等。"林晚星轉身去拿陶甕,眼角的餘光瞥見老嫗的鞋尖——那是雙繡著"卍"字紋的緞麵鞋,沾著的泥裡混著些銀朱粉,是隻有宮裡才用的顏料。蘇硯正往銅鍋裡撒核桃粉,突然"哎呀"一聲,粉罐掉在地上,碎瓷片濺起時,老嫗下意識地往後一躲,動作竟比年輕人還利落。
"對不住對不住。"蘇硯慌忙去撿碎片,指尖故意碰了碰老嫗的筐沿——筐底露出個銅鎖的角,鎖身上刻著"禦膳房"三個字。老嫗猛地把筐往懷裡攏了攏,指腹摩挲著筐繩上的結——那是個"雙蝶扣",沈老夫人說過,這是宮裡尚食局的人才會打的結。
棚外突然傳來孩童的笑鬨聲,沈知意提著個食盒跑進來,盒蓋撞得"當當"響:"祖母做了"芝麻元宵",讓你們就著酪吃!"她剛站穩,目光突然落在老嫗的筐上,"咦?這筐上的補丁,和我家舊食盒上的一模一樣......"老嫗的臉瞬間白了,手一抖,筐裡的野栗子滾了出來,露出底下壓著的個玉牌,上麵刻著"尚食局掌事"四個字。
二、酪碗藏舊影,故物露真容
"姑娘看錯了。"老嫗彎腰去撿栗子,指節卻在發抖。林晚星端著剛凝好的"核桃酪"遞過去,碗沿故意擦過她的手背——老嫗的手腕上有道淺疤,形狀像片柳葉,沈老夫人說過,當年尚食局的李掌事為救皇後,被熱水燙過,正是這樣的疤。
"這酪......用了"玉泉山的水"?"老嫗用銀勺舀了口,指尖在碗沿輕輕敲了敲——那動作和沈老夫人品鑒瓷器時一模一樣。林晚星正往鍋裡撒鬆花粉,聞言點頭:"是前兒翊王府的侍衛送的,說這水凝酪不腥。"老嫗的手頓了頓,勺裡的酪滴在桌上,暈出個小水圈。
蘇硯突然"啊"了一聲,從案下翻出個舊食盒:"前幾日整理沈老家的舊物,找著這個。"食盒打開時,裡麵放著個青瓷碗,碗底刻著個"李"字,"沈老夫人說,這是當年尚食局李掌事送的,說欠她個人情。"老嫗的銀勺"當啷"掉在地上,抬頭時眼裡的渾濁突然散了,露出清亮的光:"這碗......是我當年給知意做"蓮子酪"用的......"
棚外的風突然大了,吹得燈籠晃了晃。老嫗摘下頭上的灰布帕,露出鬢邊的銀發,發間彆著根銀簪,簪頭是朵小小的梅花:"老身就是李素,當年沈家遭難,我怕被牽連,假死出了宮。"她從懷裡摸出個錦袋,裡麵裝著半張藥方,"這是當年太醫院的張院判寫的,說沈老先生的咳疾,要用"川貝母"和"杏仁酪"同蒸才好......"
沈知意突然撲過去抱住老嫗:"李婆婆!我就知道你沒死!小時候你總偷給我做"玫瑰酪"!"李素摸著她的頭,指腹拂過她的發頂:"當年我藏在漕運局的糧船下出京,多虧了沈老先生暗中相助......"話沒說完,棚外傳來馬蹄聲,翊王帶著侍衛勒馬站在街口,玄色披風上落著雪:"李掌事,可算找到你了。"
李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王爺是為"兵糧案"來的吧?"她從筐裡摸出個油紙包,裡麵是些泛黃的賬頁,"當年漕運局私藏的軍糧,並非運往關外——而是被尚食局的內奸換了,藏在"西山的道觀"裡。"她指著賬頁上的字,"這是內奸的筆跡,和當年陷害沈家的書信,筆鋒一模一樣。"
林晚星突然想起前日李捕頭說的——查抄沈瑜家時,發現本賬冊,上麵記著"西山觀,正月十五,以酪為記"。她剛要開口,棚外的燈籠突然滅了,一個黑影從簷上翻了下來,手裡握著把短刀,直撲李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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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新酪設巧計,暗局現天光
"小心!"蘇硯一把將李素拉到案後,短刀劈在梨木桌上,劈出個缺口。黑影見勢不妙,轉身要跳窗,卻被突然闖進的沈老夫人攔住——她手裡端著個銅鍋,鍋裡的"鬆花粉酪"還冒著熱氣,劈頭就潑了過去!黑影被燙得"嗷"一聲,臉上的蒙麵巾掉了下來,露出張熟悉的臉——竟是張屠戶!
"是你?"李捕頭從門外衝進來,反手將張屠戶按在地上,"前兒你說被王主事脅迫,原來你才是內奸!"張屠戶掙紮著喊道:"我隻是拿錢辦事!真正的主使是......"話沒說完,嘴角突然流出黑血,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棚頂。
李素蹲下身,用銀簪撬開他的嘴,從牙縫裡夾出個黑色的小丸:"是"牽機藥",宮裡才有的毒。"她突然看向翊王,"王爺,當年尚食局的王尚食,是不是總往西山觀跑?"翊王皺眉:"王尚食三年前已病逝......"話沒說完,李素突然抓住他的手:"不對!去年我在江南見著個像他的人,手裡拿著個刻著"王"字的酪碗!"
林晚星突然想起前日做"核桃酪"時,李素說"這碗的釉色,和當年王尚食的私藏一樣"。她轉身從案下翻出個舊賬簿,那是從沈瑜家搜來的,上麵記著"正月十五,西山觀,送酪十碗"。蘇硯正用竹篩篩著杏仁粉,突然指著賬簿的角落:"這墨跡!和張屠戶懷裡的賬頁一模一樣!"
"備馬!去西山觀!"翊王話音剛落,沈知意突然"哎呀"一聲,從張屠戶的懷裡摸出個玉佩,上麵刻著隻蝙蝠,"這是王尚食的玉佩!小時候我見他戴過!"李素接過玉佩,指腹摩挲著上麵的紋路:"這玉佩的背麵,該有個"食"字......"她翻轉玉佩,果然見個極小的"食"字,"沒錯,是他!"
眾人趕到西山觀時,觀裡的道士正忙著掛燈籠。李素指著後院的柴房:"糧就藏在那裡——當年我給王尚食送酪,見他總往柴房搬東西。"侍衛撞開柴房門,裡麵果然堆著些麻袋,解開時露出雪白的大米,袋上印著"漕運局"的火漆。柴房的牆角放著個青瓷碗,碗裡還剩些酪渣,聞著有鬆花粉的香。
"這碗......是今早剛用的。"林晚星用指尖沾了點酪渣,"王尚食定還在觀裡!"她突然想起李素說的"王尚食最愛吃"鬆花粉酪"",轉身往廚房跑去——灶上的銅鍋裡正燉著什麼,掀開鍋蓋時,乳白的酪漿冒著熱氣,上麵撒著層金黃的花粉。
一個穿灰布道袍的老者正蹲在灶前添柴,聽到動靜猛地回頭——臉上雖多了些皺紋,但眉眼間的輪廓,正是王尚食!他見人多,突然往灶膛裡塞了個紙團,火苗"騰"地竄了起來。蘇硯一把將他拽開,從灶膛裡搶出半張紙,上麵寫著"正月十六,運糧去通州"。
四、酪香繞團圓,新味續舊情
正月十六的清晨,西市的"晚星酪鋪"又開了張。李素坐在案前,正教林晚星做"川貝酪",銅鍋裡的酪漿泛著乳白的光,混著川貝的苦香。沈老夫人端著剛蒸好的"芝麻元宵"走進來,碗沿還冒著熱氣:"李姐姐,嘗嘗這個,還是你當年教我的做法。"
李捕頭扛著個麻袋走進棚,裡麵裝著些"通州的紅豆":"前兒抄了王尚食的窩點,找著這些,說摻在酪裡甜。"蘇硯正用竹刀削著"臨安山核桃",聞言往鍋裡撒了把紅豆碎:"正好試試做"紅豆核桃酪"。"沈知意挎著竹籃跑進來,裡麵裝著些"密雲野栗子":"李婆婆,你教我做"栗子酪"好不好?"
林晚星看著滿棚的熱氣,突然笑了。簷下的青瓷風鈴被風吹得叮當作響,酪香混著元宵的甜,在棚子裡繞來繞去。李素用銀勺舀了口"川貝酪",遞到沈老夫人嘴邊:"當年你總說這味苦,如今加了蜜,不苦了......"沈老夫人笑著張嘴,眼角的皺紋裡盛著光。
棚外的陽光正好,照在"晚星酪鋪"的木牌上,把"酪"字映得暖暖的。蘇硯正往碗裡撒鬆花粉,林晚星將剛凝好的"紅豆酪"放進棉筐,李素和沈老夫人湊在案前看舊食譜,沈知意的笑聲混著酪香飄得很遠,連落在燈籠上的雪沫子,都像是撒了層甜津津的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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