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臨時營地的燈火在暮色裡暈成暖黃的星子,李瑤望著湯凜扛著傀儡殘骸的背影,袖中靈核與剛收的黑玉同時泛起灼熱。
她摸出塊桂花糖含進嘴裡,甜意漫開時,遠處無光之境方向傳來一聲清越鳥鳴——是那株與她心神相通的遠古靈樹在回應。
"回營地。"湯凜的聲音裹著山風拂過耳際,他玄色廣袖垂落,遮住了眼底翻湧的暗芒。
李瑤應了聲,逆藤從腕間悄然爬出,尖刺輕蹭她掌心,像是在提醒什麼。
營地篝火劈啪作響,阿九抱著一摞符紙迎上來,見湯凜肩頭的傀儡殘骸時瞳孔微縮:"這東西...帶著腐屍氣。"李瑤解下外袍搭在石桌上,指節叩了叩傀儡胸口:"阿九去取探靈盤,我親自來。"
子時三刻,李瑤跪在蒲團上,逆藤如活物般纏上傀儡殘骸。
她舌尖咬破,血珠滴在黑玉上,靈核突然從袖中飛出,懸在傀儡心臟位置。"靈植聽令。"她低喝一聲,腕間逆藤的暗紋驟然亮起,周圍幾株野菊竟自發聚攏,花瓣簌簌落在傀儡裂痕處。
湯凜靠在木柱上,目光始終鎖著她泛白的指尖。
見她額頭沁出冷汗,他無聲取了帕子要遞,卻在觸及她衣擺時頓住——逆藤上的紫斑不知何時完全化作靈核同款暗紋,正隨著她的呼吸起伏。
"動了。"李瑤突然屏息。
傀儡碎裂的下頜微微顫抖,裂痕裡滲出墨綠液體,那是被靈植強行激活的殘留意識。
她指尖掐訣,逆藤猛地紮進傀儡後頸咒印,耳中響起細碎的嗡鳴。
"命源禁地......不可踏入......否則......永墮黑暗......"
聲音像被揉皺的紙,模糊卻清晰。
李瑤的手猛地收緊,逆藤尖刺紮進掌心,血珠滴在傀儡殘骸上,瞬間被吸收。
湯凜快步上前,玄色衣擺掃過她手背:"這是警告。"
"也可能是心理戰。"李瑤扯了扯嘴角,從儲物袋取出一瓶翡翠色靈露。
她擰開瓶塞,一滴靈露落在傀儡碎片上,碎片突然發出蜂鳴——一絲淡青色神識從碎渣裡飄出,轉瞬即逝。
"陌生的。"她盯著指尖殘留的靈露光澤,"不是命契盟的術法。"湯凜俯身查看碎片,指腹抹過傀儡骨茬間的血字"終局未至",突然抬眼:"你昨晚說,你娘的鑰匙能開更有意思的門。"
李瑤喉結動了動。
她想起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鑰匙,想起那夜暴雨裡被燒毀的靈植園,想起血字"終局未至"與記憶裡母親常說的"命數未絕"重疊。"等天亮。"她將碎片收進玉匣,"有些事,要當麵問。"
晨霧未散時,營地外傳來騷動。
阿九掀簾而入,臉色發緊:"命契盟餘部...全來了。"
李瑤站在石桌前,指尖輕輕敲著腰間玉牌。
她望著營地外跪了一地的灰衣人,為首者脖頸處還留著命契盟特有的蛇形刺青。"心鏡陣。"她對阿九抬了抬下巴,"去取魂引花。"
魂引花是李瑤培育的靈植,花瓣能映照人心。
她蹲在空地上,逆藤從腕間竄出,在地麵畫出複雜紋路。
隨著她念誦法訣,十二株魂引花從土中拔節而起,粉白花瓣上浮現出鏡麵般的光澤。
"逐一通過。"李瑤抱臂站在陣外,"若有契約痕跡異常,或靈力波動不穩——"她指尖劃過腰間軟劍,"阿九,綁去柴房。"
第一個灰衣人哆哆嗦嗦跨進陣門。
魂引花突然劇烈搖晃,花瓣鏡麵裡映出一條漆黑鎖鏈——那是比命契盟更陰毒的鎖魂咒。
李瑤眼尾的淚痣驟亮,逆藤"刷"地纏住那人腳踝:"押下去。"
第二個、第三個...直到第七個,魂引花安靜地舒展花瓣,鏡麵裡隻有普通的命契印記。
李瑤摸出塊糖含進嘴裡,甜意漫到喉頭時,她突然瞥見湯凜站在營地邊緣,手中捏著封染了金漆的信。
"玄霄閣的。"湯凜將信遞給她,指腹摩挲著信封上的雲紋封蠟,"結盟邀請函。"
李瑤接過信,指尖觸到封蠟上殘留的靈力——是玄霄閣大長老慣用的青竹印。
她抬眼時,湯凜正望著無光之境方向,晨霧裡他的輪廓有些模糊,卻能看見喉結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麼。
"先審這些人。"李瑤將信收進袖中,逆藤悄悄纏上她手腕,傳來細微的震顫。
她望著湯凜玄色衣擺被風掀起的弧度,突然笑了:"等查清傀儡的秘密,再拆這封信。"
湯凜垂眸應了聲,目光卻落在她袖中鼓起的信角。
晨霧漸散,營地外傳來被押者的哭嚎,混著魂引花的甜香,飄向無光之境的方向。
那裡,那株遠古靈樹的鳥鳴再次響起,比昨夜更急,更銳。
湯凜將玄霄閣的信收進袖中時,晨霧剛漫過營地木柵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