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輪鏡在李瑤掌心微燙,像是活物般輕顫兩下。
她垂眸的瞬間,鏡麵忽然泛起漣漪,一道虛影自光霧中凝出——青衫老者負手而立,銀須垂至腰間,正是她前世在蒼梧山修行時的恩師清玄真人。
"恩師?"李瑤指尖猛地收緊,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前世最後一次見清玄,是她被逐出師門那日,老人站在雷澤邊,道袍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說"你與這方天地有劫",如今鏡中影像裡的他卻麵容平和,仿佛正站在命源禁地的蒼鬆之下,唇齒開合間溢出模糊咒文。
湯凜的手掌覆上她後頸,體溫透過單薄的衣料滲進來:"在抖。"他聲音壓得低,帶著慣有的沉穩,拇指輕輕摩挲她後頸因緊張而繃緊的肌肉。
李瑤這才驚覺自己渾身都在發顫,連嗓音都不穩:"他...他從未提過命輪鏡。"
鏡中畫麵突然拉近,清玄的袖口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腕間暗紅紋路——那是外域魔物特有的侵蝕標記。
湯凜瞳孔微縮,金紅靈力在眼底翻湧如沸,另一隻手已按上腰間玄鐵劍:"看邊緣。"
李瑤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這才發現畫麵最右側浮著團墨色霧靄,像活物般蠕動著,正緩緩滲入清玄的影子。"外域力量。"她喉間發緊,前世記憶如潮水湧來——清玄曾說外域是"不可言說的深淵",卻在鏡中與深淵共處。
"或許他是在對抗。"湯凜將她往自己懷裡帶了帶,下巴抵著她發頂,"你看他的手勢。"李瑤這才注意到,清玄結印的指尖泛著幽藍靈光,正是蒼梧山鎮派的"破妄訣"。
鏡中光影驟然消散,命輪鏡重新變得澄明。
李瑤攥著鏡子的手鬆開又握緊,指節泛白:"他留線索了。"湯凜沒接話,隻是將她凍得發涼的手包進掌心,轉身時衣擺帶起一陣風,吹得遠處未熄的篝火劈啪作響。
臨時營地的帳篷在山坳裡投下大片陰影,李瑤將命輪鏡擱在石桌上,靈力如遊絲般滲入鏡麵。
鏡背突然浮現出暗紋,像是被某種力量刻意掩蓋的符文,每一道都泛著令人作嘔的腥氣。"外域封印。"她皺起眉,袖中青藤突然鑽出,繞上鏡麵——這是她的靈植親和在起作用,藤蔓上的銀葉輕顫,竟將符文邊緣的黑氣一點點吸走。
湯凜搬了塊石頭坐在她對麵,玄鐵劍橫在膝頭:"需要我?"李瑤搖頭,額角已滲出細汗。
藤蔓與符文較著勁,鏡麵忽明忽暗,終於"哢"地一聲,一道裂痕從鏡心蔓延至邊緣,模糊的字跡浮了出來:"無光之境,非死之地,乃命輪之根。"
"無光之境..."李瑤重複著,指尖輕輕撫過那些字,"我聽過,是修仙界最危險的絕地,連化神期修士都不敢輕易踏足。"湯凜的拇指摩挲著劍柄,金紅靈力在劍身上流轉:"所以你恩師拚著被外域侵蝕,也要把這個消息藏在命輪裡。"
山風突然大了些,吹得帳篷布嘩嘩作響。
李瑤正要再說什麼,卻見湯凜突然側耳,從腰間摸出塊刻著玄霄閣圖騰的玉牌。
玉牌表麵浮起暗紋,是傳訊密信特有的波動。
他垂眸看了眼,又迅速將玉牌收進袖中。
"誰的消息?"李瑤直覺這與他們接下來的行動有關,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湯凜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唇角難得勾了勾:"玄霄閣的老家夥們,總愛挑這時候添亂。"他的指腹蹭過她發間的銀鈴,鈴音清脆,"等明日進無光之境前,再告訴你。"
李瑤盯著他袖中微微鼓起的玉牌,喉間的疑問被山風卷走。
命輪鏡在石桌上泛著幽藍光芒,將兩人交疊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兩株纏在一起的古藤,風再大,也吹不散根須相連的痕。
湯凜捏著玄霄閣玉牌的指節微微發白,密信裡的字跡還在他眼底灼著。
山風掀起他衣角,露出腰間玄鐵劍的冷光——那劍自從三年前替李瑤擋下魔修偷襲後,劍脊便多了道半指長的豁口,此刻正隨著他繃緊的肌肉輕顫。
"玄霄閣的暗樁被人掏了?"李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剛從命輪鏡前收回靈力的沙啞。
她不知何時已站到他身側,發間銀鈴未係,隨著呼吸輕晃出細碎聲響。
湯凜轉頭時,瞥見她袖中還纏著半縷青藤,是方才用靈植親和破解封印時留下的,藤蔓上的銀葉蔫蔫垂著,像在替主人泄力。
"不是掏,是引蛇出洞。"湯凜將玉牌碾成齏粉,金紅靈力裹著碎末融入夜色,"他們偷的不是普通檔案,是命契盟與外域交易的密錄。"他伸手替李瑤理了理被山風吹亂的額發,指腹觸到她耳尖未褪的薄紅——方才破解鏡紋時她耗力過甚,此刻連體溫都低得異常。
李瑤忽然抓住他手腕,指尖涼得驚人:"你早知道會有這一出。"與其說是疑問,更像確認。
湯凜垂眸看她,月光落在她眼尾那顆淚痣上,像墜了粒碎星:"玄霄閣的老東西們藏著半本《域外誌》,我上月讓人往密庫添了份假檔。"他屈指彈了下她發間銀鈴,鈴音清越,"有人等不及要搶在我們前頭進無光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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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瑤鬆開手,袖中蔫軟的青藤突然抖了抖,銀葉重新泛起微光——她的靈植親和在自發修複損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