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泛起魚肚白時,李瑤站在密室青石門後,望著湯凜親手將命輪鏡重新封入暗格。
青銅門閉合的刹那,她腕間影藤的觸須突然蜷縮成細針——方才那聲"哢嗒"不是機關,是阿成被押走時,袖中滑落的半片玄鐵令牌。
"阿成的母族是玄霄閣外門藥農。"湯凜垂眸盯著她攤開的掌心,玄鐵牌上刻著半朵枯蓮,"當年玄霄閣查私藏靈草案,我讓阿成去銷毀證據。"他喉結滾動,"他替我背了黑鍋。"
李瑤指尖輕輕撫過牌麵凹痕,影藤的觸須卻纏上她手腕,傳來細微灼痛——這是靈植示警的信號。
她抬眼時,湯凜眼底的暗潮已凝成霜:"灰袍長老要的不是鏡,是鏡裡的東西。"
"所以我們給他們想要的。"李瑤將玄鐵牌收入袖中,另一隻手按在青銅門上,"留一絲靈力波動當誘餌。"她側頭看他,晨光透過門縫落在她眼尾,"你信我布的局麼?"
湯凜伸手覆住她按門的手,掌心溫度透過玄鐵紋路傳來:"你昨夜說算計裡有我。"他指腹摩挲她腕間淡青紋路,"現在該我問,這局裡,我站哪裡?"
李瑤忽然笑了,影藤從她袖中鑽出,輕輕纏住湯凜的指尖:"站在我身後,看他們自投羅網。"
當夜子時,密室燭火驟然熄滅。
李瑤借著月光解開腰間玉牌,靈植親和力如漣漪擴散——牆縫裡沉睡的夢魘藤最先蘇醒,銀白藤蔓裹著熒光攀向命輪鏡。
她指尖點在鏡沿,靈力順著藤蔓注入鏡麵:"困不住大乘期,但夠讓他們嘗點苦頭。"
鏡麵泛起水紋,李瑤咬破指尖,血珠墜在鏡心。
紅霧中浮現一行血字:"三日後子時,命輪重啟"。
她後退兩步,看夢魘藤在鏡周織成透明屏障,藤蔓上的熒光隨著她的呼吸明滅——這是她與影藤共通的心跳頻率。
"李姑娘好手段。"
聲音從頭頂傳來時,李瑤連眼都沒抬。
她指尖凝出靈火拋向梁上,火光中湯凜抱著一壇蜜餞躍下,玄鐵劍鞘上的雲紋被映得泛紅:"怕你半夜餓,順了廚房新做的桂花糖藕。"他晃了晃壇子,"方才那屏障,能瞞過灰袍長老?"
"瞞不過,但能讓他急。"李瑤取了塊糖藕含在嘴裡,甜意漫開時,鏡中血字突然扭曲成蛇形,"他要的是鏡裡的"秘密",我們就給他個倒計時。"她望向湯凜,"消息泄露的時機,該到了。"
次日卯時,玄霄閣議事廳的檀木桌被拍得震天響。
大長老拂塵掃落茶盞,碎瓷片濺到李瑤裙角:"命輪鏡重啟的消息,怎麼會傳到外宗?"
李瑤垂眸理著裙角,餘光掃過下首眾人——三長老捏著念珠的手在抖,四長老的茶盞空了又滿,最末座的張執事正用指甲摳椅麵,木渣落在他青布靴上。
"封鎖山門。"大長老甩袖,"即日起,所有弟子不得離山,違者按通敵論處!"
李瑤抬頭時,正撞進張執事慌亂的眼神。
那男人見她望來,喉結滾動兩下,手指死死攥住椅沿,指節泛白如骨。
影藤在她袖中輕輕蠕動——這是它發現異常時的習慣動作。
暮色漫上山頭時,李瑤站在湯府回廊下,看張執事捧著藥籃往偏院走。
他的腳步比往日快了三分,籃底露出半株青柏枝——那是玄霄閣後山才有的"醒神柏",尋常執事根本用不上。
"要跟麼?"湯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裡還捏著半塊沒吃完的糖藕,"我讓暗衛盯著。"
李瑤搖頭,望著張執事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門後:"他今晚會動手。"她轉身時,袖中影藤突然繃直如劍,"夢魘藤在發燙。"
湯凜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指尖掠過她耳垂時,低聲道:"我在鏡後布了玄鐵鎖,就算他能破幻境......"
"破不了。"李瑤打斷他,眼底浮起冷光,"他要的不是鏡,是鏡裡的"倒計時"。"她望著逐漸沉下的夕陽,"等月亮爬過東牆,就該有人來取"答案"了。"
夜幕降臨的時候,密室的青石門在陰影中閉合。
梁上的夜梟撲棱著翅膀飛過,瓦礫間傳來細不可聞的衣料摩擦聲——一道黑影貼著牆根滑下,月光落在他腰間,露出半枚玄鐵令牌,牌麵刻著半朵枯蓮。
黑影的指尖剛觸到命輪鏡的銅邊,腳踝突然被一團冷膩的東西纏住。
他驚得踉蹌後退,月光下銀白藤蔓泛著幽光,正順著褲管往大腿上攀爬,所過之處皮膚像被撒了層冰渣子。"什麼鬼東西——"他嘶啞著喊,手腕又被另一根藤蔓扣住,整個人被拽得跪了下來。
李瑤站在密室門後,指尖抵著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