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家偏院的燭火剛被李瑤點亮,她便踉蹌著扶住桌角。
內腑翻湧的甜腥壓不住,抬手用帕子掩住唇,指縫間洇出一縷血絲——方才在地道裡強行催發本命靈力,到底傷了根基。
"先坐。"湯凜的手掌覆上她後背,帶著體溫的靈力順著經脈緩緩渡入,緩解了幾分灼痛。
他額角還沾著碎石擦出的血珠,玄鐵劍斜倚在門框上,劍身上的黑霧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我去取金瘡藥。"
"不用。"李瑤拽住他衣袖,另一隻手探進錦袋,取出那枚刻著幽冥印記的玉簡,"先看這個。"
湯凜的呼吸頓了頓。
月光從窗紙透進來,照見她掌心的玉簡泛著幽藍,像塊凝固的陰火。
他在她身側坐下,玄鐵劍離手時發出輕鳴,仿佛也感知到了危險。
李瑤從懷中取出命輪鏡。
這麵青銅小鏡是她從命契盟遺跡裡尋到的,鏡背的輪回紋路與錦袋裡的命輪之鑰嚴絲合縫——自地道歸來後,那鑰匙便一直抵著她心口震顫,此刻觸到玉簡,震顫更急,像在催促什麼。
"命輪鏡能照見靈識殘留。"她指尖撫過鏡身,鏡麵上泛起細密的漣漪,"黑袍人自毀前,靈脈裡的幽冥力可能留在了玉簡中。"
湯凜握住她發顫的手腕:"若有危險——"
"我撐得住。"李瑤打斷他,將玉簡按在鏡麵上。
青銅鏡麵突然爆發出刺目白光!
李瑤瞳孔驟縮,見鏡中浮現出一片血色雲海,雲層下是座由白骨堆砌的祭壇。
祭壇中央立著道玄衣身影,廣袖上的星紋在幽冥霧靄中若隱若現——那是天機子!
五年前在蒼梧山巔,李瑤親眼見他被雷劫劈成飛灰,此刻卻好端端站在幽冥界核心區域。
而他身側,裹著黑霧的男人抬起頭。
儘管麵容被陰影籠罩,李瑤還是認出了那道輪廓——正是地道裡自毀靈脈的黑袍人!
"他們......"湯凜的指節捏得發白,"都還活著?"
李瑤的指甲掐進掌心。
天機子曾是她在命契盟的引路人,手把手教她辨識靈植;黑袍人則是聖女身邊最鋒利的刀,當年正是他帶人血洗了她的靈植園。
此刻鏡中二人相對而笑,天機子手中的羅盤正指向某個坐標,黑袍人指尖凝聚的黑霧,與地道裡那些殘魂光團如出一轍。
"也許從未真正死去。"她聲音發澀,"幽冥界能鎖魂,能塑體......他們早就在布局。"
鏡中畫麵突然碎裂。
李瑤喘著氣扶住額頭,錦袋裡的命輪之鑰燙得驚人。
湯凜立刻將她攬進懷裡,玄鐵劍自動出鞘護在身側:"停手。"
"不行。"李瑤咬著唇,從袖中取出一株淡紫色靈草——靈露草,葉片上還凝著露珠般的靈力。
這是她今早特意從湯家藥園裡尋的,莖脈裡的純淨靈力能中和幽冥陰毒。
她掐斷草莖,鮮血混著草汁滴在玉簡上,"我需要更多線索。"
玉簡發出低沉的嗚咽。
血珠滲入刻痕的瞬間,無數幽藍光點從玉中湧出,在半空勾勒出一張地圖。
最中央的紅點標著"幽冥淵",周圍密密麻麻的小字寫著:"命核共鳴處,幽冥界源"。
"幽冥淵。"湯凜盯著地圖,"我曾聽族中長老說過,那是幽冥界最危險的禁地,連化神期修士都有去無回。"
李瑤的手指撫過紅點。
命輪之鑰還在震,她能感覺到,那震動正順著血脈往丹田鑽——那裡沉睡著她的命核,融合了靈植本源的命核。"我們得去。"她抬眼時眸中寒光乍現,"天機子在找命核,黑袍人在收集修士元魂......他們要的,可能和當年命契盟覆滅有關。"
湯凜沒有反駁。
他替她擦掉唇角的血,指腹在她腕間的淡綠影藤印記上輕輕一按:"明日卯時,我讓仆從說你去後山采藥。"
密林中的蟲鳴在子夜時分突然靜止。
李瑤的靈覺藤纏上湯凜手腕,示意他停步。
前方的灌木叢裡傳來枯枝斷裂聲,七道身影從陰影裡走出——他們的眼白泛著幽藍,脖頸處爬滿黑色紋路,正是被幽冥之力侵蝕的修士。
"影藤。"李瑤低喝。
腕間印記泛起綠光,無數藤蔓從地底竄出,瞬間纏住七人的腳踝。
為首的灰衣修士嘶吼著揮劍,卻被藤蔓絞住手腕,劍鋒偏了三寸,擦著湯凜肩頭劃過。
"幻香瘴氣。"李瑤指尖彈出三枚玉瓶。
淡粉色霧氣在林間彌漫,被侵蝕的修士立刻抱頭打滾——這是她用迷迭香和醉心草調配的,專門針對被陰毒控製的靈識。
湯凜的玄鐵劍終於出鞘。
他足尖一點躍上樹杈,劍氣如霜,首當其衝斬向灰衣修士咽喉。
那修士的嘶吼戛然而止,眉心裂開一道劍痕,黑色霧氣從傷口湧出,散作點點星火。
剩下的六人見首領殞命,攻勢立刻亂了章法。
李瑤的靈覺藤越纏越緊,藤蔓上的尖刺刺破他們皮膚,滲出的黑血落在地上,滋滋腐蝕出小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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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凜的劍氣緊隨其後,每一劍都精準挑斷他們的靈脈——這些修士還有救,至少元魂還未完全被吞噬。
當最後一道黑影倒下時,李瑤扶住樹乾喘氣。
湯凜的玄鐵劍自動歸鞘,他扯下外袍披在她身上:"還能走?"
"再往前二裡,就是幽冥淵入口。"李瑤望著密林中若隱若現的懸崖,命核突然在丹田處震了震。
那震動比以往更劇烈,像有什麼在呼喚,又像在警告。
湯凜握住她的手。
兩人的影子在月光下交疊,朝著懸崖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