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的指尖終於觸到了命印表麵。
那溫度不像想象中冰冷,倒像曬過日頭的玉,帶著溫溫的暖。
可下一秒,她的識海突然被卷入漩渦——命台、命海、湯凜的身影全被揉碎成星芒,再重新拚貼時,她站在了一片焦土之上。
焦土儘頭是座坍塌的祭台,祭台中央跪著個與她生得一模一樣的女子。
女子周身纏著鎖鏈,每根鎖鏈都嵌著命紋,正往她心口的命印裡灌著黑血。
李瑤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胸口,那裡正隨著記憶中的疼痛隱隱作痛。
"夠了。"前世的她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卻有力,"這命律我封了,但我要立個規矩。"她抬頭時,李瑤看清了她的眼睛——和自己如今看湯凜時的目光如出一轍,"若命擇者為我之延續,則命律可改,唯情不可違。"
話音未落,前世的李瑤猛地將命印按進祭台裂縫。
黑血順著她的指尖滴落,在焦土上開出妖異的花。
李瑤想衝過去,卻被無形的屏障擋住,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道身影逐漸透明,最後消散前輕輕說了句:"阿凜,這次換我等你。"
"瑤瑤!"
熟悉的喚聲像根銀針,刺破了幻境的氣泡。
李瑤踉蹌著後退半步,撞進一具溫熱的懷抱。
湯凜的手掌按在她後頸,靈力如細流般滲入識海,替她穩住翻湧的神魂。
她能感覺到他的指尖在發抖,卻又極穩地托著她的腰,仿佛怕她下一秒就會碎成光塵。
"你在看什麼?"湯凜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她從未聽過的緊繃。
他的鼻尖幾乎蹭到她發頂,呼吸掃過耳尖時,李瑤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麵。
她仰頭看他,喉間像塞了團浸水的棉絮:"我...看到了前世。"她抬手撫上他眉骨,那裡沾著她的淚,"原來命印是我親手封的,可那時候..."她頓了頓,指尖輕輕碰了碰他腕間若隱若現的命契紋路,"你在我的命印裡留了印記。"
話音剛落,懸空的命印突然發出蜂鳴。
原本流轉的金紋開始重組,竟在半空拚出一行古篆:"命擇者需有共契之人,方可掌控命律。"
湯凜垂眸看她,眼底翻湧的情緒被他壓成一汪靜水。
他鬆開環著她腰的手,從袖中取出塊指甲蓋大小的碎石——石身布滿蛛網般的裂紋,卻在靠近命印時泛起微光,"前日在藏書閣翻古籍,看到命律執掌者需共契者以命紋石為引。"他將碎石按在命印邊緣,碎石與命印接觸的刹那,李瑤掌心的鑰匙紋突然發燙,"我猜你會需要。"
命印應聲震顫。
李瑤能感覺到命海深處有根弦被輕輕撥動——那是她與湯凜的命契在共鳴。
金色光流順著命契竄入她經脈,原本滯澀的靈力突然變得輕快,像久旱的禾苗喝到了春雨。
湯凜的命契紋路也亮了起來,從腕間一路漫到指尖,與她掌心的光交纏成一對並蒂蓮。
"這是..."李瑤盯著交纏的光,聲音發顫。
湯凜低頭吻了吻她發頂,掌心覆上她按在命印上的手:"我命契裡的靈力,本就是給你的。"
可就在兩人的靈力徹底相融的瞬間,命海突然掀起巨浪。
原本安靜的光輪全開始瘋狂轉動,金紋命印的表麵裂開蛛絲般的細縫,有某種古老的、沉睡了千年的意誌,正順著裂縫緩緩蘇醒。
"你們二人——"
那聲音像從極深的地淵傳來,李瑤和湯凜同時抬頭。
命印的裂縫裡滲出幽藍的光,照得湯凜的臉忽明忽暗。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重重蹭過她掌心的鑰匙紋,像是在確認什麼,又像是在承諾什麼。
而李瑤望著逐漸清晰的裂縫,忽然想起前世那道身影消散前的話。
她握緊湯凜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命契傳到他心口——這次,他們不會再走散了。
命海翻湧的浪頭拍在識海邊緣,李瑤耳中嗡鳴未散,那道來自地淵的聲音已清晰灌入識海:“你們二人,乃命運所選。”
她睫毛劇烈顫動,指尖無意識揪住湯凜衣襟,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前世祭台、鎖鏈、黑血的畫麵還在腦海裡翻湧,此刻這聲“命運所選”像重錘,將那些碎片砸成更鋒利的棱——原來前世的“命律可改,唯情不可違”,竟在此世與湯凜的命契裡生出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