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霧裹著鐵鏽味湧進鼻腔時,李瑤後槽牙咬得發疼。
大長老玄色道袍上的金絲雲紋在霧裡泛著冷光,那截鏽劍被他握在掌心,劍身上的缺口正對著她——方才命傀崩解前,這劍刃險些刺穿她心口。
"你早已知道命外者的存在,為何不阻止?"湯凜的冰棱劍嗡鳴著震開一團紫霧,劍尖卻始終虛點大長老咽喉。
他的指節因用力泛白,李瑤能感覺到他攥著自己手腕的手在微微發抖——不是恐懼,是被最信任的族老背叛的灼痛。
大長老的目光掃過湯凜額角未乾的血痕,又落在李瑤染血的袖角上,突然笑了。
那笑像碎冰撞在青銅鼎上,"湯家曆代家主跪斷七根玄鐵柱求來的轉機,我為何要阻止?"他屈指叩了叩鏽劍,劍身立刻滲出黑紅色紋路,"命外者的力量能讓湯家從修仙界末流,躋身與天靈宗並立的巨擘——"
話音未落,他頸側突然爬出蛛網狀的黑紋。
那些紋路泛著腐肉般的青灰,順著下頜爬進眼眶,將原本沉穩的眼瞳染成渾濁的暗紫。
李瑤倒吸一口冷氣——這分明是被命外者本源侵蝕的征兆!
她曾在古籍裡見過記載:命外者的力量如劇毒,吞噬者要麼徹底同化,要麼被啃噬成空殼。
"您瘋了。"湯凜的聲音像淬了霜的刀鋒,"這不是轉機,是把湯家推進深淵。"他手腕翻轉,冰棱劍凝結出三寸寒芒,"但我和瑤瑤,偏要做那破局的命外者。"
李瑤指尖掐入掌心,靈植親和力順著血脈翻湧。
她能聽見祭壇下靈脈的震顫——那些被紫霧壓製的靈草正在蘇醒,野薔薇的尖刺刺破石縫,綠蘿的藤蔓纏住大長老腳踝。
與此同時,湯凜的命契之力如熱流湧進她經脈——兩人上月在寒潭結下的命契,此刻正將各自靈力以最暴烈的方式交融。
大長老被藤蔓拽得踉蹌,鏽劍劈出一道黑芒。
李瑤旋身避開,發尾被劍氣削斷幾縷;湯凜的冰棱劍卻已抵住對方咽喉,寒霧順著劍刃爬滿大長老半邊臉。
"不過是兩個築基期的小娃娃。"大長老突然暴喝,黑紋瞬間爬滿全身。
他的皮膚開始皸裂,每道裂縫裡都滲出紫霧,整個人的輪廓逐漸模糊,最終凝聚成足有十丈高的巨型命傀。
命傀的臉是大長老的,卻長著三對泛著腐光的手臂,每根指尖都滴著腐蝕性黑液。
祭壇劇烈震動。
頭頂石壁裂開蛛網狀的紋路,碎石如暴雨砸下;腳下的骨堆發出哀鳴,那些被封印的魂魄在紫霧裡翻湧。
李瑤被氣浪掀得撞在牆上,額角磕出血珠,卻在視線模糊間看見通道入口的銜尾蛇圖騰——原本幽藍的光此刻紅得刺眼,石縫裡滲出的能量流正瘋狂湧入她掌心的命印。
"通道要塌了!"湯凜拽起她往入口跑,冰棱劍在頭頂織出冰盾,擋住不斷墜落的碎石。
李瑤咬著牙催動命印,血珠順著指縫滴在圖騰上,"天墟界...再等等!"她能感覺到命印在發燙,像是要把她的手掌燒穿——這是啟動上古傳送陣的代價,可此刻顧不上了。
巨型命傀的拳頭轟然砸下。
冰盾碎成冰渣,湯凜將李瑤護在身後,後背被碎石劃得血肉模糊。
李瑤望著他染血的後背,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在藏書閣,他翻到"天墟界"三字時說的話:"若有一日走投無路,我們就去那裡。"
現在,他們走投無路了。
"開!"李瑤尖叫著咬破舌尖,血霧噴在圖騰上。
幽藍光芒瞬間暴漲成漩渦,像張巨口吞噬所有紫霧。
湯凜轉身攥緊她的手,兩人的影子被拉長成細線,就要被吸入漩渦時,巨型命傀的指尖突然纏住李瑤腳踝。
"想走?"大長老的聲音從命傀胸腔裡滾出,"湯家的命外者,都該死在這裡!"
李瑤反手召出靈植藤鞭,野薔薇的尖刺紮進命傀手腕。
湯凜的冰棱劍化作萬千冰針,刺進命傀關節——那是他們在寒潭練了七七四十九夜的合擊術。
命傀的手指鬆開一瞬,兩人趁機躍入漩渦。
耳畔是空間撕裂的轟鳴。
李瑤感覺自己像片被狂風卷走的落葉,五臟六腑都在翻湧,湯凜的手卻始終攥得死緊,指節發白。
她透過模糊的視線,看見漩渦邊緣的大長老正被裂縫吞噬,他臉上的黑紋在掙紮中剝落,露出底下驚恐的老臉——那才是真正的大長老,在命外者侵蝕前的最後一刻,他終於露出了恐懼。
然後,黑暗籠罩一切。
再睜眼時,李瑤聽見粗糲的風灌進耳朵。
她躺在地上,身上壓著湯凜溫暖的重量。
遠處有灰霧翻湧,腳下的土地硬得像鐵,泛著死白的光——這不是他們熟悉的修仙界,甚至不似任何典籍裡記載的小世界。
湯凜撐起身子,指腹抹掉她臉上的血,聲音啞得厲害:"疼嗎?"
李瑤搖頭,目光卻落在他背後的傷口上——那些被碎石劃開的血痕,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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