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霧被罡風撕開一道縫隙時,李瑤後頸的寒毛先豎了起來。
七道身影破霧而來,落地時帶起的氣浪掀得她額發亂飛。
為首的紅衣老者腰間懸著三枚火焰紋玉佩,每一枚都隨著他的動作叮當作響——那是赤炎宗長老赤玄的標誌。
李瑤曾在湯家典籍裡見過此人畫像,此刻他眼尾的紅痣因興奮而微微發顫,目光像淬了毒的針,直戳她眉心那點淡金命印。
"命契繼承者果然來了。"赤玄的聲音像砂紙摩擦石麵,"正好一並解決。"
其餘六人散在四周形成半圓,有持劍的青衫修士指節捏得發白,有挎著藥簍的灰衣婦人舌尖舔過唇瓣,甚至連最邊緣的絡腮胡漢子都在偷偷解腰間的捆仙索。
李瑤喉間泛起鐵鏽味——這些人眼底的光太相似了,是餓狼看見獵物時才有的猩紅,混著命外者特有的腐臭。
她垂在身側的手指輕輕蜷起。
靈植親和力順著掌心紋路漫開,石縫裡沉睡的蝕魂草根須瞬間蘇醒,在地下織成密網。
與此同時,命印的熱度在眉心暗了暗——她調動三成功力將命律氣息收斂,像把燒紅的炭埋進灰裡。
"他們被命外者蠱惑了。"李瑤的聲音輕得像歎息,隻有身側的湯凜能聽見。
後者冰棱劍的幽藍寒芒突然暴漲三寸,劍網將兩人護得更緊了些。
湯凜的指尖在她手背上摩挲兩下,是問"可還撐得住"的暗號。
李瑤回握他的手,觸感溫涼,像握著塊溫玉——這是"我有後手"的回應。
"準備好了?"湯凜的聲音比冰棱劍更冷,話音未落,命契之力已如寒流破體而出。
最左邊的青衫修士剛要結印,腕間突然凝出冰晶,從指尖一路爬向心口,連瞳孔都凍成了琉璃珠。
右邊的藥簍婦人想躲,卻發現腳下的碎石全成了冰坨,剛抬起的腳重重砸在冰麵上,摔得膝蓋生疼。
李瑤等的就是這一刻。
她咬破舌尖,腥甜漫開的瞬間,命律之力順著血脈衝上指尖。
地下的蝕魂草像聽見衝鋒號,青綠色的莖稈"唰"地破石而出,帶倒刺的葉片精準纏住那兩人的手腕、腳踝,甚至順著袖口鑽進經脈。
"啊!"藥簍婦人的慘叫比冰棱碎裂聲還刺耳。
蝕魂草的倒刺紮進她的靈脈,原本紅潤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青,靈力順著草葉被抽得乾乾淨淨。
青衫修士更慘,冰晶與蝕魂草在他體內較著勁,半邊身子覆著白霜,半邊卻爬滿青藤,整個人像被撕成了兩半。
赤玄的火焰玉佩突然劇烈震顫,他盯著那兩個在地上打滾的手下,紅痣因暴怒而漲成了血珠:"好個命契雙修!"他的手按上腰間刀柄,刀鞘上的黑紋突然活了,像無數條小蛇遊向刀身,"當老夫帶來的是湯家護院嗎?"
李瑤看著赤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聞見黑焰灼燒空氣的焦糊味。
她知道,真正的麻煩才剛開始——赤玄腰間那柄刀,刀鞘上的紋路與大長老身上的腐青如出一轍。
灰霧裡突然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比之前更清晰了些。
湯凜的冰棱劍在兩人頭頂布下三層冰網,轉頭時發梢掃過她耳尖:"蝕魂草還剩多少?"
"夠纏住三個。"李瑤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地下的蝕魂草又往赤玄腳邊延伸三寸。
她望著赤玄越來越緊的握刀手,聽著自己劇烈的心跳——這一次,他們要麵對的不隻是貪心的修士,還有藏在黑焰裡的,命外者的爪牙。
赤玄的瞳孔突然收縮成針尖。
他猛地拔起腰間長刀,刀身剛出鞘三寸,黑焰便如活物般竄起三尺高,刀刃上的腐青紋路泛著幽光,像無數雙眼睛盯上了李瑤的咽喉。
"小丫頭,"赤玄的聲音裹著黑焰的嘶鳴,"你以為命律之力能護你周全?"
李瑤望著那團逼近的黑焰,突然笑了。
她的命印在眉心重新亮起,比之前更盛三分——既然這些人想搶命律,那就讓他們看看,命律之力,從來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黑焰裹著刀風劈下的刹那,湯凜的冰棱劍與李瑤的蝕魂草同時動了。
而灰霧深處,鐵鏈拖地的聲響,終於停在了包圍圈正後方。
赤玄的黑焰刀裹著灼骨熱浪劈下時,李瑤耳中隻剩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刀光映得她眼尾發紅,掌心的蝕魂草殘力在方才牽製青衫修士時已耗儘——但她早有準備。
"去。"她咬破的舌尖再次滲出血珠,指尖血滴精準落在腳邊石縫裡。
那株被她以靈植親和力溫養了半月的幻影蓮應聲破土,粉白花瓣瞬間綻放如傘蓋,淡紫色霧氣順著刀風逆卷而上。
赤玄的瞳孔驟縮。
他分明看見李瑤的身影在霧中分裂成三個,最左邊的"李瑤"正往灰霧深處跑,中間的"李瑤"舉著蝕魂草莖稈要戳他麵門,右邊的"李瑤"卻站在原地,眉心命印亮得刺目。
黑焰刀的去勢頓了頓——這刹那的猶豫,足夠湯凜的冰棱劍穿透三疊冰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