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站在藥廬後牆的傳送陣前,指尖的傳音玉牌被攥得發燙。
命淵裡那團血金命光仍在她視網膜上灼燒,殘卷在識海烙下的字跡像燒紅的鐵:“命尊殘魂,以命律封,以命晶續,以命光醒。”她喉間滾過一絲腥甜——方才在命淵被吸走的靈氣還未完全平複,靈植囊裡的藤蔓殘根卻先一步抽了新芽,嫩生生戳著她手腕,是在提醒她時間緊迫。
“姑娘!”
青石板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周伯佝僂著背衝過來,腰間銅鑰匙串叮當作響。
他渾濁的眼睛掃過李瑤泛白的唇色,驚得連退半步:“您這是……昨夜去了命淵?老奴在偏院都瞅見那血金光了!”
李瑤攥住他袖口將人拽進密室,反手封了門。
燭火在石桌上劈啪爆開,映得星圖上的紅點像滴落的血。
“是命尊殘魂要醒。”她掀開靈植囊,藤蔓殘根裹著命晶金粉掉在案上,“方才念咒引動命晶,沒想它連我的靈植親和力都吸。”她指尖劃過星圖上三處暗紅標記,“要阻止他複生,必須破壞這三處命脈:南荒命木根、東溟命海眼,還有湯家祖祠下的命樞。”
“祖祠?”周伯的手按在星圖上直抖,“那底下鎮著湯家十八代修士的靈骨,動不得啊!”
“動不得也得動。”李瑤將星圖卷起又展開,藤蔓新芽突然纏住她指尖,是靈植在共鳴。
這時門軸輕響,藥堂弟子小竹擠進來,素色裙角沾著紫心蓮汁——她前日教這丫頭認靈植時,總把藥汁蹭得滿裙都是。
此刻小竹攥著半張符紙,眼眶通紅:“我來的時候,門房阿福在抄告示,說命光異變是命尊要降世……”
“降世個屁!”
玄鐵劍破風而入,湯凜裹著命淵的寒氣踏進密室。
他發梢凝著細霧,眉間霜色未褪,卻在瞥見星圖時瞳孔驟縮:“北冥山脈有位隱世的命陣師。”他伸手按住李瑤手背,掌心溫度透過星圖傳來,“二十年前我替父親送傷藥時見過,他懂命律破封之法。”
李瑤的指尖在他掌心輕輕一勾——這是他們在湯家宴會上約定的暗號,代表“小心”。
“北冥風雪大。”她垂眸盯著他腰間的寒霜劍,“命織草的絲線能通百裡靈識,你注入一縷。”湯凜解下劍穗,抽出根泛著青光的絲線,劍氣裹著靈氣沒入劍鞘時,劍鳴如泣。
“三日後正午,我在湯家西牆等消息。”他轉身要走,袖中突然掉出塊糖紙——是李瑤前日在市集買的桂花糖。
她彎腰拾起,糖塊還帶著他體溫,甜香混著劍氣的冷,在鼻尖縈繞。
湯凜的身影消失在晨霧裡後,李瑤摸出靈植囊。
袋口的藤蔓殘根已抽出三寸長的金芽,是她用靈植親和力催熟的“命影草”,能偽裝成命影修士的氣息。
她將草汁抹在眼角,鏡中倒影的眼尾立即浮現暗紅紋路,與宗門聯盟密報裡命影修士的特征分毫不差。
宗門聯盟的議事殿飄著沉水香,李瑤混在二十餘位修士中,袖中命律殘片發燙。
主位上的青衫長老拍案:“命光異變,定是命尊傳承現世!”她垂眸掩住笑意,指尖在石磚縫隙裡按了按——那裡藏著她用命織草刻的假坐標,引他們去東溟的死海穀。
當殿外傳來“東溟發現命尊遺跡”的驚呼時,李瑤已退到廊下。
她望著天際的血金命光,突然感覺靈氣在指尖亂撞,像被無形的手揉成了亂麻。
“姑娘!”小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周伯說祖祠的守靈人今日格外警惕,還多添了三道鎖。”
李瑤摸出那方桂花糖,糖紙在掌心折出細紋。
她望著命光最盛處,那裡的金芒突然扭曲成漩渦,連風裡的靈氣都開始打著旋兒往上湧,像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從命淵深處掙開鎖鏈。
要變天了。
命光在天際驟然炸開,像被巨手揉碎的金箔。
李瑤腕間的靈植囊突然劇烈震顫,藤蔓新芽刺破布料紮進她皮膚——這是靈植在預警靈氣紊亂。
她抬頭時,正看見小竹踉蹌著撞上門柱,發間木簪都歪了:“姑、姑娘!山腳下有練氣期修士走火入魔了!我剛聽見有人喊心口像被火燎——”
“是命尊在吸靈氣。”李瑤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命律殘片在識海發燙,“他的殘魂裹著命律,每一縷命光都是吸管,要把這方天地的靈氣榨乾當養料。”她扯下腰間的命織草錦囊,指尖快速結印,草葉在掌心燃起幽綠火焰,“我前日在各地命陣埋了命織草的根須,現在啟動命網——”
“會反噬!”小竹撲過來要攔,卻見李瑤的眼尾滲出鮮血。
那些暗紅紋路是命影草的偽裝,此刻正隨著她的靈氣翻湧變得更深,“命織草的根須連著重陽宮的聚靈陣、蒼梧山的護山大陣……姑娘你這是拿自己當引!”
李瑤沒應聲。
她能清晰感覺到,命織草的根須順著天地靈氣的脈絡鑽向四方,每觸動一處命陣,就有細密的疼從識海往四肢百骸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