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的神魂在黑暗裡翻湧,像被泡在滾油裡的薄紗,每一絲靈識都在刺痛。
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墜落還是漂浮,隻聽見耳畔的風裡裹著細碎的嗚咽——那是命律絲線斷裂時的哀鳴,是她金丹碎裂時的餘響。
"冷......"她無意識地呢喃,喉嚨像被燒紅的鐵簽戳過,連呼吸都帶著焦糊味。
可那絲甜香又湧來了,比之前更清晰,混著冰魄玉髓特有的清冽,像根細針猛地紮進她混沌的識海。
她猛地睜大眼睛,眼前的黑暗裡竟浮起幾點幽藍的光——是命織草的青藤!
那些曾被洪流撕成碎片的藤蔓不知何時重新凝結,正泛著微光纏上她的手腕、腳踝,像極了她第一次在湯家後院見到它們時,試探著往她掌心鑽的模樣。
"你們......"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指尖剛碰到其中一根青藤,便有熱流順著靈脈竄遍全身。
破碎的靈脈開始發燙,不是痛,是重生般的灼癢,連金丹碎裂後留下的空洞都被填上了細若遊絲的生機。
命織草的藤尖突然翹起,在虛空中劃出一道銀線,黑暗應聲裂開,露出一片混沌的空間。
這裡沒有天,沒有地,隻有無數碎片漂浮著旋轉。
每一片都泛著不同的光:有的是湯家命塔的鎏金,有的是修仙界靈脈的青碧,還有一片最暗的,映著她方才在洪流裡支離破碎的臉。
李瑤踉蹌著往前走,命織草的藤蔓纏得更緊,像在牽引她走向中央最大的那片碎片——足有半人高,表麵流轉著星河般的紋路,連空氣都因它的存在而震顫。
指尖觸到碎片的瞬間,她整個人被裹進一團暖霧裡。
那溫度像極了湯凜抱著她渡靈力時的掌心,帶著冰玉的涼,卻又暖得讓人想掉眼淚。"命運非天定,亦非人控。"蒼老的聲音在識海裡炸開,震得她耳膜發疼,"唯有願者,方可重塑。"
李瑤的呼吸頓住了。
她望著碎片裡浮現的光影:湯凜單膝跪在命塔廢墟,玄色錦袍染血,右手還保持著結印的姿勢;湯家祠堂的命印石裂成三瓣,族老們的驚呼聲穿透虛空;修仙界各處的命光柱一盞盞熄滅,有小修士跪在山巔哭嚎,說天都要塌了......
"是因為我。"她輕聲說,喉嚨發緊。
命塔崩塌、命律紊亂,全因她強行碾碎了本不屬於自己的替身命格。
可那些畫麵裡,湯凜的眼尾紅得像要滴血,他捏著尋魂玉的指節發白;湯家的丫鬟們抱著命印碎片哭,說少夫人走了,連最後替少爺擋劫的機會都沒留;還有那個在山巔哭的小修士,她曾在市集見過,他攥著糖葫蘆說要成為像她一樣的靈植師......
"我要重寫這一切。"李瑤突然開口,聲音裡的顫抖被她咬著牙壓下去。
她閉起眼,將僅剩的靈力全部注入掌心的碎片。
識海裡的命織草突然瘋了般生長,青藤穿透她的經脈,纏繞住那片命律碎片,連她的神魂都跟著泛起青光。
黑暗中傳來細碎的"哢嗒"聲,像無數齒輪開始咬合。
李瑤睜開眼時,那些漂浮的命律碎片正緩緩朝她聚攏,最大的那片在她掌心發燙,紋路裡滲出金紅的光。
命織草的藤尖抵住她心口,那裡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是新生的命核,正在吸收所有碎片的力量。
"湯凜。"她輕聲喚,聲音裡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
風突然卷著甜香撲來,她恍惚看見虛空中有冰棱碎裂的光,像極了他當初為她築起的冰牆,在晨光裡閃著冷冽的亮。
命律碎片的光越來越盛,將她整個人籠罩成一團青金相間的繭。
命織草的藤蔓在繭外織出細密的網,每一根都泛著與她神魂共鳴的微光——這是新生的引,是她與命運重新角力的籌碼。
命律碎片在青金繭中發出蜂鳴,李瑤能清晰感知到每一片碎片的溫度——湯家命塔的鎏金碎片帶著舊主的威嚴,修仙界靈脈的青碧碎片裹著大地的呼吸,連那片映著她破碎麵容的暗碎片,此刻都泛著溫潤的暖光。
命織草的藤蔓在她經脈裡遊走,每一寸觸須都在傳遞著新生的癢意,像是無數細小的聲音在說:"我們陪著你,重塑。"
她的掌心被最大的命律碎片灼得發紅,卻舍不得移開半分。
那些曾在碎片裡閃現的畫麵又湧上來:湯凜染血的玄袍,丫鬟們抱著命印碎片的哭聲,小修士攥著糖葫蘆的笑臉。
這些畫麵不再是錐心的痛,反而成了她注入靈力的燃料。"我要的不是重來,"她對著識海輕聲說,"是讓每個人都能自己選路。"
話音剛落,命織草的藤尖突然刺破她心口的皮膚,一滴金紅的血珠滲出來,落在命核上。
那血珠像活物般鑽進命核紋路,原本流轉的星河突然凝出一行細字:"願者,掌命。"
"轟——"
命核在掌心炸開,不是碎裂的暴烈,而是綻放的溫柔。
青金光芒如漣漪般擴散,裹著李瑤的繭"哢嚓"裂開,藤蔓簌簌退去,露出她微顫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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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著掌心懸浮的命核——比鴿卵大些,表麵流轉著萬千光色,每一道光都對應著她曾見過的命律碎片。
最中央有一點幽藍,是命織草的精魄,正隨著她的心跳輕顫。
虛空開始扭曲,那些漂浮的碎片如歸巢的候鳥,爭先恐後鑽進命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