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石門震動的瞬間,蕭雲璃閉上了眼睛。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再看那噴湧黑霧的裂縫。指尖還殘留著心火將燃未燃的灼熱感,體內的血脈在低鳴,像是回應著燼墟深處那一縷掙紮的火焰。
她盤坐在石階旁,背靠冰冷石柱,雙手交疊置於膝上。影衛分布在四周高地,無人出聲。風從皇陵牌坊上方刮過,吹動她肩頭的赤羽流蘇,但她的身體紋絲不動。
眉心赤紋輕輕一跳,如同心跳同步。第一縷月光落在她額前時,意識已經沉入黑暗。
耳邊響起戰鼓聲,低沉而緩慢,像是從大地深處傳來。遠古戰場浮現眼前,黃沙鋪滿視野,殘破的兵器插在焦土中,十縷心火靜靜燃燒,圍成一圈。而在最中心,第十一縷火苗正在劇烈抖動,火焰呈暗紅色,表麵布滿裂痕,仿佛隨時會熄滅。
她走近那團火焰,腳步很輕。可每走一步,識海就震蕩一次。現實中的地宮震動穿透了幻境邊界,乾擾她的精神凝聚。她停下,掌心浮現出鳳血凝成的光膜,緩緩覆蓋識海邊緣,隔斷外界侵擾。
火焰依舊躁動。
她想起鳳玉碎裂前的畫麵——那個與自己麵容相同的身影站在祭壇上,說出“魔心即吾心”。那一刻不是警告,也不是啟示,而是確認。
她伸出手,沒有觸碰火焰,而是低聲說:“若這是劫,我便焚之。”
話音落下,本源鳳火自掌心升起,化作一道細流,纏繞向那團掙紮的火焰。兩股力量接觸的刹那,劇痛貫穿四肢。她咬住下唇,沒有後退。
火焰開始收縮,裂痕逐漸彌合,顏色由暗紅轉為深赤。它不再抗拒,反而順著她的意誌緩緩旋轉,最終融入掌心。
幻境驟變。
她站在一片荒原上,腳下岩層開裂,熔流奔湧。遠處火山聳立,初代鳳主背對她立於峰頂,雙臂下壓,引出一道粗壯的地火柱,直衝天際。整座山脈在燃燒,岩石化作赤漿流淌,樹木瞬間碳化崩解。
但她看得清楚,火光中浮現出無數扭曲麵孔,發出無聲嘶吼。那些不是亡魂,是被封印的邪祟根源。它們掙紮著,試圖逃離地火焚燒,卻被牢牢鎖在大地脈絡之中。
她想上前,卻被一股無形之力推開。耳邊響起低語:“地火非器,乃脈之怒,馭者必承其痛。”
畫麵消散。
她重新回到燼墟中央,十一縷心火穩定燃燒。體內經絡如被熔鐵灌注,熱流不斷衝擊丹田。她盤坐調息,任那股力量在體內遊走,最終凝成一枚赤色符印,沉入氣海。
“地火操控”已成。
意識退出幻境的瞬間,現實中的寒意撲麵而來。她睜開眼,天色仍暗,月光斜照在地宮門前。影衛依舊守在外圍,無人移動。
但她感覺到東側有異樣。
起身走過去,腳步很穩。皇陵東角有一株枯死古樹,樹乾皸裂,枝葉全無,卻散發出陰冷氣息。她蹲下身,手掌貼在樹根附近的泥土上。
那裡有東西在吸收地脈靈氣。
她五指插入土壤,以心火為引,按照幻境所見的方式,向地下呼喚。起初毫無反應,片刻後,指尖傳來微弱震感。她集中意誌,將新覺醒的地火符印催動。
地麵開始發燙。
一道猩紅光芒從她指尖蔓延而出,順著地脈流向枯樹根部。泥土隆起,裂縫中滲出黑氣,但剛冒頭就被紅光吞噬。轟的一聲,赤焰破土而出,纏繞樹乾猛烈燃燒。
火焰持續了十幾息才熄滅。
枯樹化作焦炭,樹心裂開,飄出一絲極淡的藥香。她俯身靠近,鼻尖掠過那股氣息——清心凝神散的味道,賀家丹坊特製的配方。
她站起身,拍去手上的灰燼。目光掃過焦樹殘骸,又落回地宮方向。黑霧仍在溢出,但比之前減弱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