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璃的指尖仍抵在火刃邊緣,刃尖微微顫動,映出她眉心一點血痕。那血不是從傷口滲出,而是自皮膚下緩緩浮起,像一滴凝固的火焰,順著眉骨滑落,在臉頰留下灼燙的軌跡。
她沒有抬手去擦。
賀九瑛望著她,唇角那抹血跡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刺目。她未動,也未再開口,隻是靜靜看著蕭雲璃將刀鋒一寸寸轉向自己。
“若殺她可止亂,”蕭雲璃聲音低啞,卻清晰如刃刮過石麵,“那我與你們又有何異?”
話音落時,刃尖已抵入眉心。
沒有劇烈的痛,隻有一種深沉的撕裂感,仿佛識海被從中剖開。那一瞬,燼墟的焦土與皇陵的地脈重疊,殘碑的影子在眼前晃動,無數戰死者殘存的低語從四麵八方湧來——“火儘,心不熄。”
但她不再隻是聽。
她以意誌為引,將心火凝刃刺入識海最深處,點燃那縷始終未能煉化的殘火。金赤光芒自眉心炸開,如裂雲之光,直照向地脈深處那具被鎖鏈貫穿的鳳影。
初代鳳主殘魂猛然一震。
它第一次沒有發出命令,而是凝視著她,眼中浮現出一絲遲疑。
“你斬心封魔,”蕭雲璃在識海中開口,聲音穿透幻境與現實的界限,“可曾問過它願不願被囚?”
殘魂未答。
但鎖鏈震了一下。
賀九瑛冷笑出聲:“你以為這是質問?這是軟弱。你不敢動手,便用自殘來掩飾怯懦。”
蕭雲璃未理她。
她任由鮮血順著臉頰流下,滴落在地脈裂口邊緣。血珠落地未散,反而如熔金般滲入黑霧,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她閉眼,以血為引,催動心火同源之力,主動接納那股自魔心湧來的黑暗。
經脈如被荊棘纏繞,寸寸收緊。
她不退,反而張開神識,任那黑流湧入心脈。音波斷脈之法在體內逆轉,不再是為了切斷入侵之力,而是引導——將那股屬於“另一半心”的躁動,納入自己的節奏。
黑霧翻湧的速度慢了下來。
地脈深處,那顆搏動不休的黑心忽然一頓。
一絲金光,自其表麵浮起,微弱卻清晰,像是被遺忘多年的一聲歎息。
賀九瑛瞳孔驟縮。
“你瘋了!那是魔——”
“那是我。”蕭雲璃睜開眼,眸中金赤交織,與魔心共鳴,“你被封為容器,我被生為鑰匙。可誰又問過我們願不願意?”
她抬起手,火刃依舊燃燒,但火焰已不再是純粹的金赤,而是夾雜著幽暗的黑紋,如同雙色纏繞的絲線,在刃身上緩緩流轉。
賀九瑛後退半步,袖中殘存的琴音微微震顫,似要爆發。
蕭雲璃卻先動了。
她猛然揮刃,不向賀九瑛,也不向魔心,而是斬向兩者之間那道由黑霧凝聚而成的鎖鏈——那是初代鳳主設下的控製之鏈,連接著被封印的魔心與賀家血脈的宿命紐帶。
刃光劃過。
無聲無息。
鎖鏈從中斷裂,黑霧如斷線之絲,瞬間潰散。
地脈轟鳴,裂口震蕩,整座皇陵仿佛在這一刻顫抖。鳳玉自地脈中震出,懸浮於半空,斷口處泛起微光,與蕭雲璃懷中所藏的另一半遙相呼應,卻未相合。
蕭雲璃立於裂口之前,鳳袍染血,氣息微弱,但脊背挺直如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