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璃站在城樓邊緣,指尖還殘留著心火未散的熱度。她緩緩收回手,目光落在宮門前那具倒地的傀儡上。銀甲裂痕間泛著冷光,左肩的火焰紋已恢複如初,仿佛剛才眼中燃起的紅芒隻是錯覺。
但她知道不是。
風從宮道儘頭吹來,卷起幾片焦葉,其中一片貼著青磚滑到她靴邊。她低頭看了一眼,彎腰拾起。葉片邊緣焦黑卷曲,中心卻有一道細線般的暗痕,像是被什麼活物啃噬過又愈合了。她指尖輕碾,那痕跡微微發澀。
內侍匆匆趕來,聲音壓得極低:“陛下,法明住持已在偏殿等候。他說……雷音寺大雄寶殿已被魔氣浸透三日,僧眾誦經反遭反噬。”
她將枯葉收入袖中,轉身下樓,步伐沉穩,未帶一絲遲疑。
偏殿燭火微晃,法明住持跪坐蒲團,降魔杵橫於膝前。佛光流轉,映在他低垂的眼瞼上。見她入內,他雙手捧杵,額頭觸地。
“此物,乃自大雄寶殿地脈取出。”他的聲音沙啞,“三日前晨鐘未響,殿中金身佛像雙目滲黑,經幡無風自燃。十八羅漢陣合力封印,終將魔氣拘於杵心。然……此氣不懼梵音,反噬佛力,我等束手無策。”
蕭雲璃走近,伸手接過降魔杵。
青銅入手沉重,表麵溫潤如玉,佛光靜靜流淌。可就在她掌心貼上杵身的刹那,眉心赤紋猛然一燙,眼前景象驟變——
目穿千障,自行開啟。
視野穿透金屬,直抵空腔核心。一團濃稠黑霧盤踞其中,如活物般緩慢蠕動。而在霧中央,赫然嵌著一片指甲大小的紫黑色鱗片,邊緣呈鋸齒狀,泛著金屬冷光。
她的呼吸微滯。
北疆祭壇上的骨杖,正是以同類鱗片鑲嵌為眼。那是高等妖將才有的特征,死後方能剝離。如今,這本該埋於戰場殘骸中的東西,竟出現在佛門聖器之中,且被精心封存,如同獻祭的憑證。
她閉眼,心火沿經脈回撤,壓製住體內那一絲異樣的波動。再睜眼時,鳳眸平靜無波。
“你可知這魔氣是如何侵入的?”她問。
法明搖頭:“地脈無裂,陣眼未損。它像是……從佛像內部生出。”
她沉默片刻,將降魔杵置於案上。燭火映照下,那佛光依舊柔和,可她已看清其下的腐朽。
這時,殿外傳來鎧甲踏地之聲,節奏堅定,由遠及近。
衛無咎走入殿中,黑袍未解,玄火符令懸於腰側,雷紋在袖口若隱若現。他單膝跪地,聲如鐵石:“末將請命,帶護龍衛入雷音寺徹查魔氣源頭。”
蕭雲璃未看他:“佛門之地,曆來自治。你逾製行事,可知後果?”
“正因事關佛門,更需朝廷介入。”他抬頭,目光直視,“若魔氣能無聲侵染大雄寶殿,明日便可潛入太廟、皇陵。等到百姓夢中皆現黑影,再追悔已晚。”
她指尖輕輕敲擊案角,目光落在降魔杵上。
“你隻查三處。”她說,“地脈走向、陣眼根基、供器來源。不得驚擾僧眾,若有異動,即刻傳訊。”
“是。”他抱拳起身,轉身離去,步伐如刀劈岩,毫不拖遝。
待殿內重歸寂靜,她喚來內侍,命其將降魔杵原樣奉還法明住持,並傳旨:“朕已遣護龍衛協查,請住持配合,勿生嫌隙。”
人退下後,她獨坐燈下,閉目凝神。
心火自丹田升起,緩緩遊走全身。當氣息掠過掌心舊傷時,那一道曾被鳳火灼燒愈合的裂痕忽然傳來一陣寒意,像是有細針在皮肉下遊走。她不動聲色,心火悄然纏繞傷口,細細探查。
並無黑線浮現,也無異常波動。
但它存在過。
她睜開眼,望向窗外。暮色漸沉,天邊最後一縷霞光也被黑暗吞沒。燼墟之門將在子時開啟,而這一片來自佛門的妖鱗,或許正是第八縷心火覺醒的鑰匙。
她起身,走向內室,途中停下,從袖中取出那片焦葉。葉片中心的暗痕仍在,她以指尖蘸唾,在燈下輕輕一抹——
痕跡微微泛藍,像是某種藥漬乾涸後的殘留。
她盯著那顏色,眼神微動。
片刻後,她將葉片投入燭火。火焰一閃,迅速將其吞噬,隻留下一點灰燼飄落案上。
她未再看,徑直走入內室,盤膝而坐,調息靜神,等待子時到來。
與此同時,雷音寺山門之下,衛無咎立於石階前,身後三十名護龍衛列陣而立,人人佩符執刃,氣息凝肅。
一名副統領低聲稟報:“寺內僧眾已退至偏院,主殿清空。地脈探測陣已布,三刻內可出結果。”
衛無咎點頭,抬步登階。
石階兩側古柏森然,枝葉交錯如網。他行至半途,忽覺袖中符令微震。低頭一看,那枚原本沉寂的雷紋符竟浮起淡淡青光,指向主殿方向。
他腳步一頓,抬手示意隊伍止步。
就在此時,主殿屋頂瓦片輕響。
不是風動。
是一片瓦,緩緩移開了一寸。
他眯起眼,右手已按上符令。
瓦片之下,露出一道縫隙。縫隙深處,似有微弱反光,像是某種鱗片貼在梁上,正隨著呼吸般輕微起伏。
他未出聲,隻緩緩抽出一張新符,指尖運力,準備擲出。
瓦片突然靜止。
梁上的反光消失了。
他站在原地,符紙在指間未發,目光死死盯著那道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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