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彌的手指僵在空中,喉嚨裡的低鳴越來越急,像有東西在他體內撕扯。蕭雲璃的指尖離他額頭僅差一寸,暖金光暈已在掌心流轉,慈悲渡的氣息正欲滲入對方經脈。
就在此時,殿門被狂風撞開。
一道瘦小身影衝了進來,腳步踉蹌卻毫不遲疑。是那個平日掃香爐的小沙彌,戒塵。他雙手緊握降魔杵,臉上沒有懼色,隻有近乎決絕的清醒。他聲音嘶啞:“彆碰他!那不是人,是魔引!”
話音未落,他手中降魔杵驟然震顫。金光自鳳凰浮雕處迸發,直射穹頂。幾乎同時,蕭雲璃眉心赤紋猛地一燙,仿佛有火流逆脈而上,與那道金光遙遙呼應。空氣中泛起極淡的漣漪,隱約勾勒出一道鳳影輪廓,轉瞬即逝。
滿堂僧人跪伏在地,連法空也撐著身體低頭。衛無咎一步橫移,擋在蕭雲璃身前,雷符已在掌心凝成,目光如刀盯住戒塵:“你是誰?為何佛器會與女帝血脈共鳴?”
戒塵不答,反將降魔杵重重頓地,一聲悶響震得青磚微顫。他咬破指尖,在空中劃出血符,隨即甩出十八顆菩提子,圍成九宮之形,正對那魔化的小沙彌。
“當年先師為鎮壓魔氣坐化,今日該我們了!”
菩提子落地刹那,黑霧從那小沙彌喉間噴湧而出,如活物般撲向陣眼。不過眨眼,菩提子焦枯成灰,隨風散儘。陣未成,已破。
蕭雲璃迅速後撤半步,月狼鏡在袖中輕震。她借鏡麵反照,看清了魔氣流向——並非四散,而是朝著後殿地宮入口彙聚,像是被什麼牽引著。
“他在引導。”她低聲對衛無咎說,“這不是失控,是召喚。”
衛無咎眼神一凜,雷符立刻轉向地宮方向。
戒塵喘息劇烈,脖頸青筋暴起,似在對抗某種無形之力。他猛然扯開衣領,露出一條褪色紅繩,其上係著一枚玉佩。玉麵刻著一個“賀”字,邊緣隱現丹鼎紋路。
蕭雲璃瞳孔微縮。
這紋樣她認得。昨夜燼墟中,那頭被魔氣侵蝕的靈鹿眼角,閃過的正是同樣標記。賀家丹坊,嫡傳信物。
“你是賀家人?”她問。
戒塵嘴角扯出一絲苦笑,聲音已帶撕裂:“我不是……我隻是個容器。”
他說完,雙手合十,竟念起一段從未聽聞的古咒。每吐一字,身上便浮出一道金痕,如同烙鐵印在皮肉之上,散發出淡淡的焦味。
那小沙彌四肢扭曲著站起,口中噴出黑焰,直撲地宮石門。
衛無咎抬手擲出雷符,電光炸裂在其胸前,迫得它踉蹌後退。但那黑焰未熄,反而在地麵蔓延,形成一道扭曲符紋,與地宮門前的舊刻隱隱相接。
蕭雲璃趁機躍前,一把扣住戒塵手腕。他的脈搏紊亂如鼓,氣血逆衝,再撐片刻便會爆體。她輸入心火穩其經脈,沉聲道:“你要做什麼,告訴我。”
戒塵抬眼看向她,眸光一閃,竟掠過一絲赤金——與她曾在丹鼎派見過的那雙異瞳相似。
“以我羅漢根骨,暫封魔脈七息。”他艱難開口,“但需陛下以鳳火為引,點燃陣眼。”
他猛地將玉佩摘下,塞入她掌心:“若我倒下……去查二十年前的《摩訶般若經》殘卷……那裡有……真正的……”
話未說完,一口鮮血噴出,濺在她玄金鳳袍的袖口,迅速洇開成暗紅斑點。他雙眼翻白,昏死過去。
僧眾慌忙上前將他抬走。那條紅繩在混亂中斷裂,碎片飄落在地,無人拾起。
蕭雲璃站在原地,掌心貼著那枚玉佩。它微微發燙,像是還帶著戒塵體內的餘溫。她不動聲色地將其收入袖中,指尖觸到玉麵“賀”字的刻痕——深淺均勻,刀工老練,非尋常弟子可得。
衛無咎走至她身側,聲音壓得極低:“那孩子剛才念的咒文,不在任何佛典記載之中。而且……他體內沒有內息運轉的痕跡,全靠一股外力支撐,像是被人提前種下的術法。”
“賀家的手筆。”她淡淡道,“或是賀九瑛留下的局。”
“您信他的話?”
“我不信任何人。”她目光掃向地宮入口,“但我信這枚玉佩出現的時機。它不該在這裡,就像那片妖鱗不該嵌進降魔杵一樣。”
衛無咎沉默片刻:“三更將至,護龍衛已布防四周。若您要查地宮,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她點頭,正欲開口,忽覺掌心一熱。
玉佩在袖中震動了一下。
同一瞬間,眉心赤紋再次跳動,仿佛感應到了什麼。她緩緩抬起手,將玉佩托於掌心。那“賀”字邊緣的丹鼎紋路,竟開始緩緩流轉,如同活物遊走。光芒雖弱,卻與她心火運行的節奏完全一致。
“它不是信物。”她低聲道,“是鑰匙。”
衛無咎皺眉:“什麼意思?”
“意思是……二十年前那場大火,燒掉的不隻是經書。”她指尖輕撫玉麵,“還有被人刻意抹去的真相。”
她將玉佩收好,轉身望向後殿深處。地宮石門緊閉,門縫處隱約滲出一絲紫黑霧氣,正緩慢凝聚成細線,如藤蔓般向上攀爬。
“傳令下去。”她說,“封鎖所有出口,不準任何僧人離開。尤其是法空。”
“是。”
衛無咎抱拳退下,腳步沉穩。
她獨自立於殿中,聽著遠處傳來的鐘聲。第一聲,悠長。第二聲,低緩。第三聲尚未響起,她忽然察覺袖中玉佩又是一震。
與此同時,地宮門前那縷黑霧猛地一頓,像是被什麼驚動。
她眯起眼。
那霧氣竟緩緩扭動,勾勒出一個字形——
“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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