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時,魂火引已在體內悄然運轉。
金線自心脈蜿蜒而出,不帶攻擊之意,卻如尋根的藤蔓,在殘存的幻境氣息中緩緩探行。那縷細絲穿過焦土般的地麵,直指不遠處虛影消散前留下的琴弦——賀九瑛曾坐於蓮葉之上撥動它,如今隻剩一道殘音懸在識海邊緣。
蕭雲璃未加阻攔,隻將焚邪真意沉入眉心,破妄之眼微啟。視野之中,經絡如河,心火如燈,而那金線正沿著某種頻率輕輕震顫,仿佛回應著極遠處的一聲輕響。
就在金線即將觸到琴弦的刹那,穿界門壁猛地一震。
“河對岸有賀家丹爐!”
夜無痕的聲音穿透虛空而來,嘶啞緊繃,夾著金屬交擊的悶響。話音落下的瞬間,金線劇烈抽搐,幾乎要逆衝回心口。她咬牙穩住氣息,指尖壓住肋側舊傷,任灼痛從肺腑蔓延至咽喉。
門外顯然正在纏鬥。
她不再遲疑,凝神鎖住金線末端最後一絲感應。破妄之眼透過幻象,終於看清那根斷裂琴弦上刻著的細小銘文——“淬魂三轉,引魔飼鼎”。
八個字。
與她在第143章從死鼠魂魄中嗅到的丹藥餘息完全一致。那時她尚不知其意,隻覺那味道腥中帶苦,似藥非藥,竟隱隱牽引血脈躁動。如今再看,這八字分明是賀家秘傳丹方的標記,專用於煉製能激發異種魂力的禁藥。
而“飼鼎”二字,直指丹爐用途——不是療傷續命,而是以活魂為引,喂養某種存在。
金線忽地一顫,像是完成了溯源使命,自行縮回體內。她閉了閉眼,將那八字刻進記憶深處。此時穿界門已開始坍縮,四周空間如紙頁般向內卷曲,光線扭曲成漩渦狀的紋路。
她知道,留在這裡的時機已經結束。
可就在身形被拉離的前一刻,門心處浮現出一抹淡影。
初代鳳主並未完全消散。她的指尖虛點而來,落在蕭雲璃眉心。沒有溫度,也沒有力量湧入,但整條金線在體內轟然共鳴,如同被喚醒的沉睡之蛇。
“記住,劫中藏生。”
聲音輕得像風吹過灰燼,卻重重砸進心火深處。
她睜眼,瞳孔收縮。
這句話不是勸慰,也不是警示,而是一種確認——仿佛對方早已預料她會走到這一步,並為此留下了一道解法的線索。
劫中藏生。
若“劫”是注定流血的命運,那“生”又是什麼?是延續血脈的方式變了?還是……所謂涅盤,並非焚儘一切,而是於毀滅之中孕育新生?
她來不及細想,空間已裂開縫隙。最後一瞬,她瞥見門外夜無痕的殘鏡微微亮起,鏡麵映出幽冥河西岸一角——荒石嶙峋,枯樹斜立,一座半埋地下的青銅丹爐靜靜蹲伏在陰影裡,爐口封泥上印著半個鳳紋。
那是賀家獨有的印記。
下一息,穿界門徹底崩塌。
她被拋入傳送之力中,意識尚清明,身體卻已不受控地滑向現實。魂火引在體內安靜蟄伏,但那股源自丹爐的氣息,卻像烙印般留在了金線末端。
當雙腳重新觸地時,腳底傳來碎石摩擦的滯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