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嘶聲大喊的刹那,蕭雲璃身體一震,腳下一寸土地猛然塌陷。鳳玉與佛珠懸於半空拉出的金線驟然斷裂,那股牽引之力瞬間倒卷而回,直衝她眉心。
她沒有退。
一隻腳還停在門檻外,另一隻已踏入門內,就在那聲音炸響的瞬間,她猛地抬膝,整個人向前撲入。
轟——
石門在身後閉合,塵灰如雨墜落。祖祠內部並非空曠殿堂,而是狹長幽室,兩口黑沉棺木並列中央,相距不過三步。左側刻著“初代鳳主”,字跡深陷如刀鑿;右側赫然寫著“賀九瑛”三字,筆鋒柔中帶戾,像是臨死前以指血書寫。
她落地未穩,魂火引已自行遊出體外,化作一線金光射向最近的棺蓋。
光絲觸到漆麵的刹那,整具棺木嗡鳴震動。金紋自縫隙蔓延而出,貼著地麵爬行,如同活蛇般纏上她的雙足。冰冷的禁製順著經脈往上侵蝕,她立刻察覺不對——這不是尋常陣法,是直接鎖住血脈源頭的咒文!
焚邪真意轟然運轉,鳳凰火自丹田騰起,沿著雙腿逆行而上。火焰與金紋交擊,發出刺耳的灼燒聲,皮肉焦味彌漫開來。她咬破舌尖,血腥氣衝散神識中的麻痹感,強行壓住翻湧的心火。
不能看,不能聽,更不能讓破妄之眼開啟。
她知道這地方藏了太多記憶殘片,稍有不慎就會被拖進不屬於自己的過去。
但她必須探。
一縷心火順著魂火引反向注入棺縫。火焰剛觸及內壁,兩具棺木同時劇烈震顫。右側“賀九瑛”之棺緩緩掀開一道細縫,素衣虛影從中升起,發絲垂地,眸色流轉金赤。
“姐姐,你終於來了。”她開口,聲音與賀九瑛一模一樣,卻多了幾分古老回音。
蕭雲璃瞳孔微縮。
不等她回應,左側那具“初代鳳主”的棺木表麵,“初代鳳主”四字突然滲出血珠,一行行蜿蜒滑落,在棺身上彙成一句話:“吾封此女,永鎮其魂。”
不是墓碑,是封印。
她心頭一沉。
腳下金紋鎖鏈趁機收緊,幾乎要嵌入骨髓。她悶哼一聲,膝蓋微屈,硬生生撐住身形。鳳凰火再度暴漲,將鎖鏈燒得通紅,可那些紋路竟不消散,反而沿著火焰逆流而上,試圖吞噬火種本身。
“你想噬我?”她冷笑,聲音低啞,“我偏以火煉你!”
話音落下,她不再壓製心火,反而主動釋放一縷最純粹的燼墟心火,順著鎖鏈逆流直上,衝向咒文源頭。
劇痛瞬間貫穿四肢百骸,仿佛五臟六腑都被投入熔爐。她仰頭,喉間溢出一聲壓抑的低吼,發絲根根揚起,玄金鳳袍獵獵作響。
就在此時,角落傳來一聲悶響。
夜無痕從昏厥中猛然抽搐睜眼,右臂傷口崩裂,鮮血噴灑而出。三枚銅錢自懷中飛出,淩空排布成三角之陣,雷光微閃,竟在空氣中勾勒出一道殘缺符文。
咒文鎖鏈頓時一頓。
“快!”他嘶吼,聲音破碎,“毀了那口……刻你名字的棺!”
她一怔。
“那是替身棺!”他咳出一口血沫,眼神卻清明如刃,“賀家以血脈為引,養了千年祭品——我不是容器,你是!那口棺裡封的是你的命格!”
她說不出話。
原來如此。
難怪這祖祠的氣息如此熟悉,像母親臨終的擁抱,像燼墟深處的心火低鳴。它根本不是召喚她來尋真相,而是要將她徹底釘死在這條宿命線上。
金紋鎖鏈因她的遲疑再次收緊,鳳凰火幾近熄滅。
她怒喝一聲,焚邪真意全開,周身烈焰騰空,硬生生將兩條鎖鏈從中燒斷。左足重重踏地,穩住身形,反手抽出心火凝刃,刀鋒燃火,直斬連接自己與棺槨的最後一條金線。
“我不是你的祭品!”她厲聲喝道,“他也從來不是工具!”
刀光劈落。
轟隆——
整個祖祠劇烈震動,梁柱簌簌抖動,塵灰大片墜落。兩具棺蓋同時震起半寸,腐朽氣息撲麵而來。左側“初代鳳主”棺中傳出一聲極輕的歎息,似有無形之物蘇醒;右側“賀九瑛”虛影身形晃動,琴音戛然而止。
夜無痕布下的雷陣徹底崩解,三枚銅錢儘數鏽蝕碎裂,化為粉末飄散。他的右臂已不成模樣,皮膚龜裂發黑,像是被某種力量從內部啃噬殆儘。但他仍撐著地麵,死死盯著那口寫著“賀九瑛”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