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還站著柳仲和楊明,穿素布袍。
柳仲攥著半塊陶片,陶片邊緣的窯灰蹭在手上,黑了指縫:“曹公子!我家佃戶在鵝山堡見過你改的火罐,燒起來能竄丈高!你要是做了工正,柳家多供一成粟米,絕不誤事!”
楊明指節沾著陶土,搓手時掉了點土渣:“工坊老匠人都盼著有人能管管,公輸家霸著陶窯,我們想改聽聲甕都沒材料——你來了,大夥才有活乾。”
曹複笑著應下,餘光看季良。他正跟季家的人點頭,扶著廊柱的手,指節終於不那麼白了。
蕭山往工坊方向看了眼,突然說:“我去工坊那邊盯會兒,順便給你探探風,也省的有人在這種時候給你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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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硯扛著長矛,甲胄上的城門灰蹭在衣襟上,又咧嘴笑:“曹哥,全城都傳你改的火罐厲害,這工正就該是你的。”
曹複點頭,隨即跨進殿門。
檀香混著銅鏽味往鼻子裡鑽,嗆得曹複咳了聲,鼻腔又癢又澀。盤龍紋柱子立在殿中,龍鱗在天光下泛著暗金,柱腳還沾著點灰塵。
魯公姬顯踞於上位,玄色冕服垂落,衣擺章紋如墨染流雲鋪展於地,邊角沾了些殿中青磚的細塵,卻絲毫不減威儀。
他目光先凝在案上工械儀,指節無意識摩挲著禦座扶手上的獸紋,默頓片刻才開口,聲線沉得像殿角的銅鐘:“你便是曹複?”
“下臣曹複,叩見君上。”
曹複斂衽拱手,足尖微錯欲行稽首禮,卻見姬顯袖底金線微晃,抬手阻道:“免禮。鵝山堡一役,你率殘部拒宋兵、守鄉鄰,保八千百姓無虞,此乃魯國之勳,不必多禮。”
姬顯指了指身側矮案,又頷首示意那工械儀:“坐。可將你改良的聽聲甕、陶火罐呈來一觀。”
玄鐵底磕在案幾上,“咚”一聲,震得案上的陶杯晃了晃:“回君上,這是聽聲甕,三十步外的腳步聲都能辨出來;還有陶火罐,比舊的遠一倍射程。都是用工家古法改的,鵝山堡退宋兵,靠的就是它們。”
姬顯摩挲著工械儀的玄鐵柄,指腹蹭過上麵的紋路,眼裡有讚許。忽然話鋒轉了:“如今工坊亂象叢生,工正之位虛懸半載,工坊物料偷換、工期遷延,已成頑疾。寡人思之再三,欲授你工正之職,總領工坊造作、整飭亂象,你可願擔此任?”
曹複抬頭:“臣求之不得。”
姬顯又道:“聽說你是曹伯之後?曹國初代國君是文王之子曹叔振鐸,說起來,咱們還沾點血緣。你要是宗室後人,做工正也更名正言順。”
“回君上,臣確實是曹伯之後。隻是家道中落逃荒,族譜早丟了,就剩這塊殘片當念想。”曹複說著,從懷裡摸出殘片,銅綠裹著暗紋,還沾著點乾土。
“沒族譜佐證,空說可不算數!”
孟浩從列裡走出來,攥著玉笏,指腹來回蹭上麵的裂紋,指節白得沒了血色:“君上!工正是管工坊的要職,兵器、農具造法都歸他管,乾係重大!曹複身份不明,您貿然讓他做,公族會議論,朝臣也不服啊!”
他喉結滾了滾——掌心的汗把玉笏的裂紋浸得發暗,心裡清楚,自己在工坊的影響力全靠公輸家撐著,曹複做了工正,他就插不上手了。
“是啊!”
叔信立馬接話,玉玨轉得“嘩啦”響,快得要飛出去似的:“且不說身份,他就是個逃荒來的,憑什麼管工坊?這器械說不定是偷的!讓他做工正,列國要笑魯國沒人!”
幾個靠孟、叔兩家的官員也跟著附和。“資曆太淺”“規矩不能亂”的聲音在殿裡飄著,像蚊子嗡嗡叫,纏得人耳朵發沉。
曹複攥著殘片,銅綠渣子嵌進掌紋,癢得想撓又不敢動。後頸的汗浸著衣領,貼在皮膚上發黏——他們早摸透了君上的心思,今日攔著,哪裡是質疑身份,分明是怕他動了三家的利益蛋糕。
朝堂這地,比鵝山堡的陷阱還陰,每句話都藏著刀子,專往軟肋上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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