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安國君,魯國工正。”
曹複喉結動了動,掌心陶片往前送半寸。
刃邊蹭過楚使脖子,劃出道細紅痕,血珠剛冒就被夜風涼得凝住。
“你的硝石,我收下了。”
石硯從樹後繞出來,長矛杆沒拿穩。
“嘩啦”撞翻窯門竹筐,碎陶片撒了兩塊,邊緣沾著乾陶土。
他趕緊穩住杆,抵住楚使後腰:“老實點!動就戳穿你!”
楚使臉白得像剛出窯的生陶。
嘴唇抖得像篩糠,盯著曹複的手看了會兒,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抓了我又怎樣?茶山還有我的人——我不回去,他們就炸窯!”
曹複嗤笑,指尖點了點窯裡的陶土。
沾著的硝石粉抖落在濕土上,暈開個小白點:“你自己看,你的硝石混了什麼。”
楚使探頭,眼睛瞪得溜圓。
陶土泛著淡白光,湊近了能感覺到涼氣——是硝石遇水的模樣。
他愣了愣,突然抬手推曹複:“你改了陶土?!”
“是改良。”
曹複手腕一翻,陶片抵住楚使手腕。
疼得楚使“嘶”了聲,他才慢悠悠補:“你的硝石炸不了窯,還能讓磚更硬。多謝楚使送的‘材料’。”
楚使氣得渾身發顫,剛要罵,窯外傳來孟忠的喊聲。
聲音隔著夜色飄過來,還帶著喘:“安國君!人救出來了!楚使的人全拿下了!”
曹複鬆了口氣,掌心陶片終於不硌得慌。
低頭看楚使,忽然想起穿越前抓偷材料的小偷——也是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石硯,帶走。”
石硯推著楚使往外走,楚使腳腕絆到陶鏟。
“咚”的一聲踉蹌,罵道:“你們等著!楚莊王能問鼎洛邑,現在就能踏平魯國!”
曹複沒理,彎腰撿地上的玉墜。
玉墜滑了下,蹭到掌心傷口。
疼得他皺了皺眉,才攥緊——龍紋涼得刺骨,缺角處還沾著窯土。
柳伯攥著塊新燒的陶片跑過來。
跑得急,風箱柄忘了帶,藍布條在胳膊上晃:“安國君,您聽這聲!”
手指彈向陶片,“叮”的脆響撞在窯壁上,又彈回來,清亮得很。
曹複接過陶片,指尖摸過光滑的表麵。
還帶著窯火的餘溫,暖得心裡鬆快——這陶窯,沒白接。
就在這時,窯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一個孟家護衛滾下馬,膝蓋磕在青磚上,疼得齜牙咧嘴:“忠管家!宗主被季家的人堵了!說孟家通楚,要抓去見君上!”
孟忠臉色一變,手往腰間摸銅刀。
刀鞘卡了下,沒拔出來:“什麼?季家怎麼敢?”
曹複的笑僵在臉上,手裡陶片差點掉在地上。
趕緊攥緊,指腹蹭過邊緣——這次不是鋒利,是沉,像剛接銅鑰匙時那塊沒焐熱的石頭。
石硯握緊長矛,杆尖戳在地上:“安國君,咱們去攔?”
曹複沒說話,指尖摩挲著楚使的玉墜。
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往上爬,忽然抬頭——夜色裡,馬蹄聲越來越近,還夾著季家的吆喝,亂糟糟的。
孟忠終於拔出銅刀,刀刃反光晃了下曹複的眼。
剛要往前衝,曹複伸手按住他的手腕。
掌心溫度透過布料傳過去,穩得孟忠莫名定了神。
“慌什麼。”
曹複聲音沒起伏,目光掃過窯外的樹影,“先看看是季家哪房的人。”
話音剛落,馬蹄聲衝到窯口。
為首的人勒住馬,韁繩扯得馬打響鼻,熱氣噴在曹複臉上。
那人穿件半舊錦袍,袖口磨出毛邊,露出裡麵打補丁的麻布——是二房的季成,季寧的堂弟。
“孟宗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