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初降時,山北縣的第二項產業在城南破土動工。
選址是林弈親自定的——一片五十畝的河灘地,背靠翠雲山連綿的竹海,前臨可通舟楫的清溪。破土那日,全縣的竹匠都來了,看著林弈畫在地上的工坊草圖嘖嘖稱奇。
"這"流水線"的布置,當真巧妙。"老竹匠李師傅撚著胡須,"剖竹、打磨、組裝各在一處,省了來回搬運的功夫。"
林弈用樹枝在沙地上比劃:"不僅要省功夫,還要定標準。從今往後,山北竹器都要按統一規製製作。"
他取出一疊圖紙,上麵詳細標注著各種竹器的尺寸。小到竹筷竹碗,大到竹椅竹櫃,都有明確的標準。更妙的是,他還設計了幾款新式竹器——可折疊的竹屏風、帶暗格的竹書箱、鏤空雕花的竹燈罩。
"這些圖樣..."李師傅戴上老花鏡,越看越激動,"這竹椅的弧度,正好貼合腰背;這竹箱的榫卯,嚴絲合縫...大人從何處學來這般精妙手藝?"
林弈淡笑不語。前世在博物館見過的明清竹器精品,此刻都成了他借鑒的藍本。
工坊建設如火如荼。王鐵柱帶著護衛隊員負責物料運輸,趙小乙統籌全局,李師傅則領著二十個徒弟日夜趕工。
第一批試製的竹器出爐那日,正逢集市。當那些精巧的竹器擺上攤位時,立即引起轟動。
"這竹椅坐著真舒坦!"
"快看這竹燈,點起燈來滿地都是花紋!"
最受歡迎的是一款帶輪子的竹製推車。往日在山道運貨要靠肩挑背扛,有了這推車,一人就能推動兩百斤貨物。
"此物名曰"山行車"。"林弈親自演示,"特彆適合咱們山北的多山路。"
一個客商當場訂了五十輛:"運到府城,準能賣爆!"
竹器工坊很快步入正軌。林弈將製作過程細分為七道工序,每道工序由專人負責。新手隻需學會其中一道,就能立即上工。
"大人這"分工協作"的法子真絕!"李師傅看著徒孫們熟練地各司其職,不禁感歎,"往常帶個徒弟要三年出師,現在三個月就能獨當一麵。"
但問題也隨之而來。隨著產量增加,竹材供應開始緊張。
"翠雲山的竹子雖多,也經不起天天砍伐。"趙小乙憂心忡忡地彙報。
林弈早有對策:"傳令下去,實行"輪伐製"。分片砍伐,砍一種三。另在荒坡開辟竹園,專供工坊使用。"
更妙的是,他發現竹屑竹枝可以壓製竹炭,竹葉可以製作飼料,連最不起眼的竹根都能雕刻成工藝品。
這天,府城最大的家具行"萬盛號"派來大掌櫃,開口就要包下工坊的全部產出。
"我們東家說了,"大掌櫃搖著折扇,"隻要林大人答應獨家供貨,價錢好商量。"
林弈卻道:"獨家供貨不行,但可以優先供應。另外,本官有個新想法。"
他取出一張圖紙,上麵畫著一套竹編屏風,屏風上用不同顏色的竹絲編出"梅蘭竹菊"四君子圖案。
"這是..."大掌櫃眼前一亮。
"這是專供文人雅士的"文竹係列"。"林弈道,"一套十兩銀子,你們敢賣嗎?"
大掌櫃倒吸一口涼氣。十兩銀子夠買三石糧食,這竹屏風竟敢要這個價?
"放心,"林弈笑道,"物以稀為貴。這竹絲染色工藝是山北獨有,彆處仿不來。"
果然,當"文竹係列"在府城上市後,立即被搶購一空。那些附庸風雅的文人墨客,最吃這一套。
消息傳回山北,竹匠們都沸騰了。他們從未想過,自己做的竹器能賣到十兩銀子的天價。
"這都是大人的點化啊!"李師傅激動得老淚縱橫。
林弈卻召集全體工匠開會:"現在高興還太早。我們要立下規矩:山北竹器,寧缺毋濫。誰要是以次充好,壞了招牌,立即逐出工坊!"
他親自製定了《竹器質量標準》,從選材到成品都有嚴格規定。還設立了質檢組,每件竹器都要蓋上工匠的名印,出了問題追責到人。
深秋時節,竹器工坊已經發展到兩百人的規模。嶄新的工棚裡,鋸竹聲、打磨聲、編竹聲此起彼伏,奏響一支產業交響曲。
最讓人稱奇的是工坊的福利。工匠們不僅按月領餉,工坊還包吃住,傷病有醫治,逢年過節發賞錢。這些待遇,連府城的工匠都羨慕。
"大人待我們如家人,我們必以真心相報!"一個年輕工匠道出了眾人的心聲。
這天傍晚,林弈在工坊裡發現了個寶貝——一個啞巴少年正在默默地編竹籃。彆人編的竹籃方正正,他編的卻帶著流暢的弧線,宛如藝術品。
"你叫什麼?"林弈比劃著手勢。
少年怯生生地在沙地上寫下"竹生"二字。
"好名字。"林弈拍拍他的肩膀,"從明天起,你專門研究新式樣。"
一個月後,竹生設計的一套竹茶具在府城賣出了二十兩高價。這個消息讓所有人都明白:在山北,隻要有真本事,就能出頭。
寒冬將至時,竹器工坊給縣衙送來了第一筆分紅——五百兩白銀。
趙小乙捧著銀票的手都在發抖:"大人,這才三個月啊..."
林弈卻道:"把這筆錢投到新建的學堂去。要讓山北的孩子都能讀書識字,將來才能出更多人才。"
他站在工坊的了望台上,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製作間。在那裡,普通的竹子正在能工巧匠手中化作一件件精美的器具。
"明年,"林弈對身後的趙小乙說,"我們要讓山北竹器賣到京城去。"
夜風拂過竹海,掀起陣陣濤聲。這濤聲裡,正孕育著一個貧困縣的產業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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