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漸深，年關將至。往年的這個時節，京城內外總彌漫著一股辭舊迎新的喜慶，但今年的氣氛，卻格外不同。一種沉甸甸的、充滿希望的力量，如同地下奔湧的暖流，在帝國看似平靜的表象下蓄勢待發，最終在金鑾殿上，以一種無可辯駁的方式，轟然迸發。
臘月廿三，小年。依照舊例，是朝廷彙總一年政績，進行考成評議的日子。然而，今年的常朝，注定將載入史冊。
戶部尚書，一位因前任落馬而被破格提拔、以精於計算著稱的實乾派官員，手持一份厚厚的奏疏，出列時步履沉穩，眉宇間卻難掩激動之色。
“臣，戶部尚書周忱，有本奏！”他的聲音因激動而略顯沙啞，卻異常清晰，“稟陛下，自去歲於江東、湖廣、河南等十二州縣試行‘一條鞭新稅法’，合並賦役，折銀征收，官收官解以來，成效卓著！此乃十二州縣去歲與今年同期稅賦入庫之詳表，請陛下禦覽！”
早有太監接過奏疏，恭敬呈上禦案。皇帝展開，目光掃過那一列列清晰無比的對比數字，原本沉靜的麵容上，漸漸浮現出難以置信的驚容，隨即化為難以抑製的振奮！
“好！好！好！”皇帝連說三個好字，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顫抖地點著奏疏，“江東蘇杭二府，去歲田賦雜稅合計入庫銀八十五萬兩，今歲，一百七十萬兩！翻了一番還多！湖廣……河南……皆是如此！十二州縣試行之地，國庫歲入，平均增幅……九成七！近一倍！”
轟！
大殿之內，如同投入了一顆巨石，瞬間激起千層浪！所有官員，無論派係，都被這駭人聽聞的數字震驚得目瞪口呆！
收入翻倍？！這怎麼可能？！自古以來，加賦必然導致民怨沸騰，哪有國庫收入暴增而民間無事的道理？！
“周忱！”皇帝目光灼灼，“稅賦如此暴增，地方……民間可有動蕩？可有怨言？”
“回陛下！”周忱聲音洪亮，帶著一股揚眉吐氣的自豪，“非但毫無怨言，試行州縣，民心反倒更為安定！臣已派員多方暗訪，新稅法行‘攤丁入畝’，廢除了沿襲數百年的‘人頭稅’，無地或少地的百姓負擔大減！且將各類雜役折銀，由官府統一雇人應役，杜絕了胥吏層層加派、隨意攤派之弊，百姓稱頌此為‘聖君仁政’！商稅部分，因厘清了關卡，統一了稅率，商賈通行便利，交易大增，稅額自然水漲船高！此乃陛下聖明，林大人擘畫之功，新政……利國利民，成效斐然啊！”
他這番話，不僅用數據說話，更解釋了數據背後民生改善的實質，徹底堵住了那些試圖以“與民爭利”攻擊新政的悠悠之口。
殿內一片寂靜。改革派官員們胸膛起伏，激動得幾乎要落下淚來。多少年的期盼，多少次的博弈，今日，終於用這鐵一般的數據，證明了道路的正確！
守舊派官員們，則是個個麵如死灰。英國公張維嘴唇哆嗦著，想要說什麼，卻發現任何言辭在這份成績單麵前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成國公趙克勤低著頭，眼神渙散，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他們賴以攻擊新政的“空談誤國”、“苛政擾民”等借口，在這實實在在的、惠及國庫與民生的巨大成果麵前，被碾得粉碎！
然而，震撼遠未結束。
兵部尚書緊接著出列，聲音鏗鏘：“陛下！兵部奏報！自新軍編練成軍，輪戍北疆以來，雁門、宣府、大同諸關，累計擊退北狄大小犯邊三十七次，斬首八百餘級，我軍傷亡不足百人！邊關百姓，得以安然越冬，商路暢通！新軍戰力、軍紀，遠勝舊軍！此乃講武堂育才、新式操典、精良裝備之效！邊關穩若磐石，皆賴陛下決斷，林大人整軍有方！”
又一份沉甸甸的軍功！不再是單次戰役的勝利，而是持續性的、壓倒性的邊防鞏固！新軍的價值，得到了最有力的證明。
緊接著，工部、吏部、甚至剛剛步入正軌的教育係統，都紛紛呈上令人振奮的彙報。
工部奏報，利用新式測繪法和統籌管理，數項大型水利工程的進度和資金使用效率，遠超往年。
吏部呈上對試行新政州縣官員的考核結果，優等比例顯著提升，怠政、貪腐現象得到有效遏製。
就連負責官學籌建的教育司也彙報，首批官學蒙童在簡單的識字算數測試中，表現普遍優於同齡私塾學生，尤其是在實用知識方麵。
一項項，一條條，不再是空泛的讚美，而是具體的數據，清晰的對比，實實在在的成效！這些數據彙聚在一起，如同百川歸海，形成了一股無可阻擋的洪流，昭示著一個嶄新時代的來臨。
金鑾殿內，鴉雀無聲。隻有官員們粗重的呼吸聲，和皇帝翻閱奏章時紙張發出的輕微沙沙聲。
那些曾經甚囂塵上的、來自守舊派的質疑、嘲諷、攻擊，此刻仿佛都成了遙遠的、可笑的曆史雜音。在這樣輝煌的、惠及國家方方麵麵的政績麵前，任何雜音都失去了存在的土壤，徹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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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緩緩放下最後一份奏報，抬起頭，目光掃過下方神色各異的群臣，最終落在了始終沉穩靜立、麵色平和的林弈身上。他的眼中，充滿了無限的感慨與欣慰。
“眾卿……都聽到了？都看到了？”皇帝的聲音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滄桑與不容置疑的威嚴，“這便是新政！這便是改革！非是朕與林愛卿獨斷專行，乃是順應時勢，利國利民之大道！數據在此，成效在此，民心在此！朕希望，從今日起，朝堂上下，能摒棄成見，同心協力，將這利國利民之新政，推行至大炎每一寸土地！”
“臣等謹遵聖諭！陛下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次的山呼，前所未有的整齊，前所未有的響亮。許多原本搖擺的中立派官員，此刻徹底倒向了改革派。而守舊派的殘餘，則如同秋後的螞蚱，再也掀不起任何風浪。
林弈微微抬起頭，感受著大殿內湧動的、名為“希望”與“信心”的熱流。他知道，這不是終點，而是新的起點。新政的碩果，用最硬核的數據，贏得了最廣泛的認可，奠定了最堅實的基礎。
改革的巨輪，已然勢不可擋。接下來，便是將這片已顯豐收跡象的試驗田，擴展到整個帝國，讓這新政的碩果，惠及天下每一位子民。
權力的鞏固，最高級的方式，從來不是陰謀與傾軋，而是這……澤被蒼生的、實實在在的政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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