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章站在藥田旁,剛查看完幾株新移栽的金線蓮的長勢,葉輕舟便如一陣輕風般掠至他麵前,單膝點地,身上勁裝還帶著疾行時沾染的草屑與塵土。
“宗主!”葉輕舟語氣急促,帶著顯而易見的憂急,“星脈鎖附近,倭寇殘部活動異常頻繁!屬下親眼所見,他們不僅在加固封鎖,還在周邊數個村鎮大肆搜捕孩童,行為猖獗,看樣子,是想儘快湊齊千名困童之數,完成那邪祭!”
他頓了頓,抬頭看向陸九章,眼神銳利,“而且,屬下在星脈鎖外圍探查時,發現了影盟暗哨活動的痕跡!他們隱匿身形,似乎在等待什麼指令,或者……接應什麼人!”
陸九章的眉頭深深皺起,下意識地抬手,撫上腰間的紫檀木算盤,指尖無意識地撥動著冰涼的算珠,發出細微的“嗒嗒”聲,大腦飛速運轉,權衡著各方局勢。“眼下同盟人手需分三路行事,”他沉吟道,“雲夢澤大本營,必須留有足夠人手,防備倭寇襲擾,穩定藥農民心;北漠方向,冷旗主那邊需要接應,確保龍脈倒影萬無一失;如此算來,能即刻派往星脈鎖支援沈大夫的,隻能分出一支精銳小隊,人數恐不會太多。”他忽然想起沈青囊之前提及的,需以“憶善印”配合金線蓮膏方能徹底解救困童之法,心中立刻有了決斷。
“唐不語,”他轉向正在一旁整理賬冊的唐不語,“你立刻將登記在冊、已灌注過純陽正氣的‘平安玉牌’整理出來,儘快給沈大夫送去。玉牌中的正氣,或可暫時壓製孩童體內的蠱毒,爭取時間。另外,從已學會‘憶善印’基礎手法的藥農中,挑選十名心誌堅定、手法純熟者,隨你一同前往星脈鎖,協助沈大夫喚醒困童!”
“是!宗主!”唐不語毫不遲疑,立刻應下,轉身便要去準備。
“等等!老夫跟你們一塊去!”魯尺長老洪亮的聲音響起,他拄著打狗棒,大步流星地走來,花白的須發在風中飄動,“星脈鎖那鬼地方,邪祟之氣濃重,尋常人待久了,心神易受侵蝕。老夫這根打狗棒,雖比不上神兵利器,敲碎幾個邪祟的腦袋還是夠用的!再者,我丐幫的‘靜心訣’,正可應對那勞什子賬蠱惑亂心神之效!”
陸九章略一思忖,便點頭同意:“好!有長老同往,更能保萬全!”他又看向葉輕舟,“輕舟,你辛苦一趟,即刻點選五名輕功最佳的好手,先行一步,潛入星脈鎖,務必找到沈大夫,告知他們倭寇可能在玄鐵牌上動了手腳,內有‘腐心粉’這等陰毒之物,讓他們千萬小心,切勿輕易觸碰!”
“遵命!”葉輕舟抱拳領命,身形一晃,已如離弦之箭般射了出去,幾個起落間,便消失在藥田儘頭,速度快得隻在眾人眼中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
星脈鎖深處,倭奴已然離去。
沈青囊確認外麵再無動靜,這才帶著陳阿寶,小心翼翼地從狹窄的暗格中鑽出。他立刻趕到那鐵籠旁,檢查那枚被按在圖騰眼眸處的玄鐵牌。指尖剛剛觸及那冰冷的牌麵,一股陰寒刺骨、帶著強烈侵蝕意味的邪力,便如同毒蛇般,順著他的指尖急速向上攀爬!
沈青囊心頭一凜,不敢怠慢,立刻將早已備好的金線蓮膏塗抹在指尖,再次按向玄鐵牌。說也神奇,那瑩綠色的藥膏一接觸到牌麵,立刻泛起一層溫潤的光澤,如同春日暖陽融化積雪,那試圖反撲的黑氣如同遇到克星,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尖嘯,瞬間被逼退,縮回紋路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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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夫!快看!玄鐵牌的紋路裡,還有殘留的黑色粉末!”陳阿寶眼尖,指著玄鐵牌上那些細微的溝壑叫道。
沈青囊凝神細看,果然見到那些粉末如同附骨之疽,緊緊嵌入紋路縫隙。“果然是腐心粉……”他麵色凝重,正欲想辦法將這危險的玄鐵牌徹底取下銷毀,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絕非倭寇的腳步聲!
兩人猛地回頭,隻見暗處,一個身影緩緩走出——正是之前倭寇隊伍中,那個最後瞥了他們藏身之處一眼、眼神猶豫的倭奴!他手中握著一把出鞘的短刀,寒光閃閃,卻並未擺出攻擊的架勢,反而警惕地回望了一眼來路,隨即壓低聲音,用帶著濃重異域口音、卻勉強能聽懂的漢語急促說道:“你們……是來救這些孩子的?”
沈青囊心中警鈴大作,立刻將陳阿寶護在身後,手中已扣緊數枚金針,沉聲反問:“你是誰?意欲何為?”
“我……我也是被他們抓來的,逼著做事……”那倭奴漢語說得磕磕絆絆,臉上帶著驚惶與急切,不似作偽,“那玄鐵牌……下麵……有隱藏的機關!一旦強行取下,會立刻釋放出培育在裡麵的毒蠱蟲群!你們……取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從側麵……側麵撬開!”
他喘了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語速更快,“還有……大人他們……說的活祭時間,不是對外宣稱的七月初七!是……是六月十五!距離現在……隻剩三天了!”
“六月十五?!”陳阿寶失聲驚呼,眼睛瞪得溜圓,“比陸宗主他們預計的,足足早了半個多月!”
那倭奴麵露焦急,剛想再補充什麼,遠處通道已傳來其他倭寇不耐煩的呼喝聲:“喂!你這家夥磨蹭什麼?快過來!大人還有事吩咐!”他臉色驟變,不敢再停留,匆忙間從懷裡掏出一張折疊的紙條,飛快塞到沈青囊手中,又指了指星脈鎖更深處的黑暗,用氣音急道:“還有……孩子……關在那邊……”說完,立刻轉身,小跑著消失在來時的黑暗通道中。
沈青囊心臟狂跳,展開那張帶著對方體溫和汗漬的紙條。借著夜明珠的光芒,隻見上麵用木炭畫著一幅極其簡略的地形圖,標注著另一個困童關押點的位置,旁邊還寫著一個歪扭的“七十”字樣。他心中猛地一沉——原來除了眼前這三十名孩童,竟然還有七十名,被關押在星脈鎖更深處!那裡,恐怕布設著規模更大、更為惡毒的法陣,是此次活祭真正的“主導管”!
他剛要將這至關重要的紙條收好,陳阿寶懷中的護身符卻毫無征兆地再次劇烈震動起來,符麵滾燙,朝著星脈鎖深處傳來陣陣灼熱感,同時,一陣比之前清晰得多、也淒厲得多的孩童哭泣聲,隱隱約約,斷斷續續,從那深淵般的黑暗中傳來,如同無數細小的針,紮在人的心上。
北漠秘道入口處,冷千絕已帶領十名鐵血旗弟子,推開偽裝成冰瀑的巨石,踏入了這條父親留下的生命通道。秘道之內,漆黑一片,唯有手中火把跳躍的光芒,勉強驅散著前方無儘的黑暗與寒意。腳下是萬年不化的堅冰,滑溜異常,眾人隻能以繩索互相係連,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
“旗主!快看!這裡有老旗主留下的記號!”一名弟子舉高火把,照亮石壁。隻見冰壁之上,那熟悉的狼頭記號赫然在目,旁邊還刻著四個警示的大字:“小心冰塌”。
冷千絕點頭,示意大家提高警惕。他親自走在隊伍最前方,以絕滅槍為探杖,槍尖輕點前方冰麵,感知著腳下的虛實,每遇到可疑的冰縫,便以槍尖刻下標記,提醒後人。然而,北漠的嚴酷遠超想象。眾人前行不過數十步,頭頂突然傳來“哢嚓”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脆響!
“小心!”冷千絕暴喝出聲,猛地回身,將身後一名弟子推向側方!
幾乎就在同時,一根足有成人腰身粗細、尖銳無比的巨大冰柱,裹挾著碎冰積雪,轟然砸落!正正落在方才那名弟子站立的位置!冰雪四濺,巨響在狹窄的通道內反複回蕩,震耳欲聾。那名被推開的弟子驚魂未定,看著深深嵌入冰麵的巨大冰柱,臉色煞白。
“所有人!跟緊我的腳步!注意頭頂!”冷千絕聲音沉穩,不見絲毫慌亂,仿佛剛才那驚險一幕隻是尋常。他再次轉身,絕滅槍堅定地指向黑暗的前方。此刻,他便是這支隊伍唯一的燈塔與支柱。
隊伍在黑暗中艱難行進了約摸半個時辰,前方通道儘頭,忽然透出一絲微弱的光亮,並且隱隱傳來了馬蹄踏在凍土上的沉悶聲響!
“戒備!”冷千絕低喝,鐵血旗弟子瞬間收縮隊形,刀劍出鞘,警惕地望向光亮來處。
冷千絕握著絕滅槍的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眼底深處,一絲如同北漠狼王般的狠厲光芒一閃而逝。佐藤三郎……果然賊心不死!竟想趁他們護送龍脈倒影、力量分散之際,實施偷襲,一舉翻盤!他猛地回頭,看向身後雖經跋涉而麵露疲憊,眼神卻依舊堅定的弟子們,聲音如同敲擊冰麵般冷硬:“傳令!放棄休整,全速前進!必須在明日天亮之前,抵達觀星台!延誤者,門規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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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星台頂層,王振聲傳達完魏國忠那冷酷的命令後,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那間位於祭台邊緣、陳設簡單的住處。他並未立刻休息,而是如同鬼使神差般,反身閂好房門,隨即竟俯身,從床鋪最底下,一個極其隱蔽的暗格裡,掏出了一個細長的竹筒。竹筒內,藏著一支看似普通的毛筆——這是他之前奉命清查倭寇繳獲物資時,心中一動,偷偷藏下的。
他顫抖著手,鋪開一張白紙,用那支筆,再次畫下了一個祭台的簡圖。這一次,他在旁邊清晰地寫下了“六月十五”四個字。猶豫再三,他又在祭台下方,畫了一個小小的、淚流滿麵的孩童臉龐。他將這張寄托了無限恐懼、愧疚與微弱希望的紙條,仔細卷成細條,塞進一隻他私下馴養、用於傳遞密信的信鴿腳環上的細小竹筒內。
推開窗戶,夜風湧入,帶著觀星台特有的、混合著香火與血腥的冰冷氣息。他捧著信鴿,如同捧著自己那顆劇烈跳動、充滿負罪感的心臟,深吸一口氣,手臂一揚,將信鴿拋向漆黑的夜空。那小小的白色身影,在空中略一盤旋,便堅定地朝著雲夢澤的方向,振翅飛去。
王振聲不知道的是,他這一切自以為隱秘的舉動,從頭至尾,都被一個如同影子般、完全融入窗外黑暗角落的影盟殺手,看得一清二楚。那殺手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冷笑,無聲無息地退入更深的黑暗,轉身便去向魏國忠稟報。
祭台核心,魏國忠聽完殺手的彙報,不僅未露怒色,反而發出一陣低沉而愉悅的冷笑,仿佛一切儘在掌握:“本座早就料到,這養不熟的狗東西,遲早會生出二心。也好,正好借他之手,將這‘消息’傳給陸九章。讓他們以為活祭提前至六月十五,匆忙趕來……本座便在觀星台,布下天羅地網,讓他們自投羅網,一網打儘!屆時,正好用他們的血,來彌補孩童數量之不足!”
那殺手躬身,語氣帶著諂媚:“大人神機妙算!那……是否需要屬下此刻便去,結果了王振聲那叛徒?”
“不必。”魏國忠擺了擺手,把玩著手中那根頂端雕刻著玄武噬日圖案的玄鐵杖,眼中閃爍著貓捉老鼠般的殘忍光芒,“留著他,還有用處。待到活祭大典正式啟動之時,本座要讓他親眼看著,他那還在天牢裡的老母親,是如何被第一個推上祭台,成為喚醒‘那位’的……開場獻祭!”
雲夢澤,傍晚時分。
陸九章站在藥田旁,望著唐不語、魯尺長老帶領著十名藥農和數名財武宗弟子,身影消失在通往觀星台方向的蜿蜒小路上,心中思緒萬千。他正待返回臨時賬房,繼續規劃人手調配,一隻通體雪白的信鴿,卻撲棱著翅膀,精準地落在了他的肩頭。
他微微一怔,解下信鴿腳環上的銅管,倒出內裡卷緊的紙條。展開一看,上麵隻有一個潦草的祭台圖案,旁邊寫著“六月十五”,以及一個畫工稚拙、卻透著無儘悲傷的哭臉孩童。沒有落款,沒有更多解釋。
陸九章的眉頭緊緊鎖起,心中疑竇叢生。他將紙條遞給身旁的心腹弟子:“快,立刻將此消息送往星脈鎖前線,告知唐不語與魯尺長老!這應是王振聲冒險傳來的。可他語焉不詳,這‘六月十五’,究竟是暗示活祭提前,還是另有所指?這其中,會不會有詐?”
陸九章聞言,心臟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猛地掏出腰間算盤,指尖如飛般撥動算珠,計算著日期,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今天是六月十二!若活祭真在六月十五……滿打滿算,我們隻剩下三天時間!”他猛地抬頭,眼中已是一片決然,“唐不語和魯尺長老他們已經出發,必須立刻飛鴿傳書讓他們加速彙合!雲夢澤所有能動用的人手即刻集結,馳援觀星台!”
他話音剛落,一道身影已如疾風般從遠處掠來,正是本該在前方探查的葉輕舟!隻見他臉色慘白,呼吸急促,顯然是全力奔襲而回,連輕功都幾乎難以維持。
“宗主!大事不好!”葉輕舟甚至來不及行禮,聲音帶著驚駭,“星脈鎖深處……另有乾坤!沈大夫讓屬下急報,那裡布設著一個規模遠超想象的巨型毒陣!還有七十名困童被關押在其中!而且……而且所有困童眉心的青黑蠱痕,竟與觀星台頂層的活祭陣核心直接相連!每多一名困童被蠱毒控製,那陣眼積聚的邪力便強盛一分!魏國忠要的,根本不止是千名孩童的鮮血!他是要將這千名孩童,全部轉化為活祭陣的‘邪力源泉’!一旦讓其成型,邪力滔天,莫說破陣,我們恐怕連靠近觀星台,都將難如登天!”
“什麼?!”
陸九章如遭雷擊,整個人猛地一晃,手中的紫檀木算盤竟脫手落下,“啪”地一聲脆響,摔在堅硬的田埂上!質地堅硬的算珠四處迸濺,滾落一地,如同他此刻瞬間被擊碎的原有布局和估算。
他算錯了!徹底算錯了魏國忠的狠毒與圖謀!這根本不是一個簡單的血祭儀式,而是一個以千童性命為引,點燃邪惡之火的龐大邪祭陣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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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北漠秘道出口,冷千絕剛帶領隊伍踏出黑暗,還未來得及適應外界的光線,便看到遠處的黑鬆林邊緣,倭寇的援軍正如黑壓壓的潮水般湧來,他們手中那閃爍著詭異寒芒的兵器,在夕陽下反射著刺眼的光芒!
星脈鎖深處,沈青囊正帶著陳阿寶,以及那名剛剛反水、身份未明的倭奴,借著黑暗的掩護,小心翼翼地向紙條上標注的另一個困童關押點摸去。他們全然不知,一雙屬於影盟殺手的、冰冷無情的眼睛,已如同盯上獵物的毒蛇,悄然潛伏在了他們身後的陰影之中。
觀星台頂層,魏國忠聽著暗哨傳回的消息,知曉星脈鎖內沈青囊一行人的動向,以及黑鬆林邊即將爆發的衝突,嘴角那抹殘忍而愉悅的弧度,愈發擴大。他手中把玩著活祭陣的操控核心,感受著其中不斷攀升、已漸漸逼近臨界點的邪氣,眼中充滿了掌控一切的得意與瘋狂。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最壞、最不可控的方向,加速滑去。
沈青囊在愈發濃重的邪氣中,艱難地辨識著方向,向那深處摸去。無意間,他的目光掃過身旁那名反水倭奴的腰間,那裡懸掛著半塊不起眼的、顏色暗沉的鱗片狀物件。他的瞳孔猛地收縮——那鱗片的材質與紋路,竟與前三卷中,在北漠礦洞深處發現的那些神秘玄武鱗片,如出一轍!而更令他心神劇震的是,那鱗片上天然生成的詭譎紋路,細細看去,竟與活祭陣核心陣眼的脈絡走向,隱隱吻合!
他心中一緊,剛要開口追問這鱗片的來曆,身後,影盟殺手那如同跗骨之蛆的腳步聲,已清晰可聞,迅速逼近!而就在此時,前方那困童關押點的方向,毫無征兆地爆發出一股濃鬱如墨、席卷一切的恐怖黑氣!所有被困在鐵籠中的孩童,無論遠近,眉心處的青黑蠱痕在同一瞬間驟然亮起,他們齊齊睜開空洞無神的雙眼,嘴唇翕動,發出了一聲整齊劃一、卻冰冷得不帶絲毫人類情感的詭異呼喊:
“祭——玄——武——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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