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章腦子“嗡”地一聲!記憶碎片如被點燃炸藥,轟然炸開!鐵佛寺藏經閣射穿功德錄的毒箭箭鏃!雲夢澤藥王穀水下殺手分水刺柄部的暗紋!還有…黑沙渡那夜,九幽盟麵具人袖口一閃而過的繡樣!成本…收益…滅口…這些碎片在他腦中瘋狂碰撞,試圖計算出背後的邏輯!
一模一樣!這索命符!
沈青囊強忍傷痛,連滾爬爬撲到陸九章身邊,看到他肩後那支黑沉沉、尾羽還在微顫的毒弩,及傷口流出的血竟隱隱泛一絲詭異墨綠色,臉色“唰”地慘白如紙:“這…這是特製‘蛇吻’!毒性猛烈,中者若三日內不得解,必腐骨爛肉而亡!但這血色的墨綠…還混了…混了‘腐心草’!冰火交攻,蝕心腐脈!陸先生你…撐住!”他聲抖不成調,醫者本能讓他一眼辨出這是何等凶險的混合毒!這“腐心草”正是之前老嫗蝕骨珠內暗藏之物,與藥王穀關聯極深!他急忙撕開自己還算乾淨的裡衣下擺為陸九章緊急捆紮傷口上方,減緩毒血上行,同時朝女兒嘶喊:“素素!金針!還有‘續脈膏’!快!計算一下毒血上行至心脈大概還需多久!”他下意識用了藥王穀計量毒性蔓延速度的術語。
沈素素淚流滿麵,用儘全力死死按住陸九章因劇毒侵蝕而痙攣加劇的身體,慌忙打開藥箱,腦中飛快計算著父親教過的毒理與時間的關係,顫聲道:“按…按血流速度…至多…至多半個時辰…”
“沈大夫!”
陸九章聲因劇痛、麻痹和極度寒意而嘶啞變調,他死死捏著那片沾毒藤印記的碎葉,用儘力氣舉到剛湊過來的沈青囊眼前,“認得這個嗎?!‘藥王七十二煞’的‘追魂貼’?!他們不是早被虎威堂‘剿滅’了嗎?!這追殺的成本可不低,什麼樣的‘收益’值得他們下這本錢?!”
“藥…藥王七十二煞?!”
沈青囊如遭雷擊,渾身劇震,本就慘白的臉瞬間褪儘最後一絲人色,唇哆嗦不成樣子,眼中爆發出深入骨髓、源自童年陰影的恐懼,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左小臂——那裡有一個陳舊的暗紅烙印蛇纏菩提紋),“那…那群專搶孤本醫書、滅殺杏林高手的魔頭?!他們…他們不是二十年前就被虎威堂…剿…剿滅了嗎?這…這索命藤印…怎麼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驚恐的目光掃過地上伏擊者屍體和那支漆黑“蛇吻”弩箭,聲抖如風中殘燭,“難道…難道是衝…衝我的‘渡厄針法’來的?!還是…還是衝著我們沈家來的?!他們這是要…要清賬滅口?!”
“爹!陸先生的毒!快不行了!”沈素素看到陸九章肩後傷口流出的墨綠色血液範圍在擴大,他身體開始不受控地輕微痙攣,嚇得魂飛魄散。她已將金針囊打開,手中正握著那罐黝黑的"續脈膏",卻因父親揭露的可怕真相而一時僵住。
“壞了!‘蛇吻’混‘腐心草’,毒性太烈!先救人!”沈青囊畢竟是杏林聖手,瞬壓心中滔天恐懼,醫者本能壓倒一切。他猛從女兒手中拿過藥罐,剜出大塊青灰色藥膏,啪地一聲厚敷在陸九章肩後猙獰的傷口周圍,藥膏觸及皮肉竟發出輕微的"滋滋"聲,墨綠色的毒血滲出速度似乎稍緩。"此膏能暫緩腐蝕護住心脈...但根毒需金線蓮!"他再次捏起金針,對準陸九章頸後大穴。
陸九章眼前陣陣發黑,視野邊緣開始模糊收縮,洛清漪拔毒時那句“歹毒得很”在耳邊轟鳴。他感覺右半邊身體像被浸在萬年冰窟,血液都要凝固成冰渣,左半邊卻如同架在烈火上炙烤,五臟六腑都在灼痛。刀疤李灰敗的臉和眼前沈青囊父女驚恐絕望的麵容在晃動的視野裡重疊、模糊。腦中卻仍在瘋狂計算:滅口沈家…掩蓋真相…官銀…毒草…所有的線索似乎都指向一個巨大的財務黑洞…
不能死!現在絕對不能死!官銀的賬還沒算清!這筆血債的總賬還沒討!
一股狂暴的凶性從骨髓深處爆發而出!前世連續七十二小時不間斷的死亡審計都未能將他擊垮,這點困境又算得了什麼?他猛地咬破舌尖,劇痛和滿口的血腥味強行喚回了瀕臨崩潰的意誌!就在沈青囊的金針即將刺入穴道的刹那,陸九章那隻尚能活動的左手,如同垂死掙紮的毒蛇般,迅猛如電地探出,並非去阻擋針尖,而是一把緊緊扣住了沈青囊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將老大夫的骨頭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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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等等!”
陸九章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子,眼神卻亮得瘮人,死死盯著沈青囊,“沈…沈大夫…你剛才說…二十年前…虎威堂‘剿滅’七十二煞?”他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扯得傷口劇痛,毒氣讓思維時而清晰如冰時而混沌如漿,但算盤珠子在心裡瘋狂地劈啪作響,串聯著過往所有碎片線索——虎威堂鷹鴿兩派、總賬、丙字庫鹽稅虧空、官銀、還有這該死的索命藤印!一個冰冷、黑暗、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怖輪廓,在劇毒帶來的眩暈和劇痛中,驟然清晰!滅口的成本,掩蓋的收益,黑錢的流向…這一切在他腦中形成一幅殘酷的資產負債表!
“剿滅?”陸九章咧開嘴,露出一個染血的、森然無比的笑容,如同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嗬…咳咳…怕是…‘招安’…或者…‘黑吃黑’…更合適吧?就像他們用丙字庫的鹽引換毒草洗黑錢一樣!這幫煞神…當年搶的…恐怕不隻是醫書…他們滅門的手法…是不是…專挑…知道…‘某些舊賬’…的郎中下手?!比如…知道丙字庫怎麼用鹽引換毒草洗黑錢…知道鐵佛寺香火賬和官銀去向的…郎中?!殺了人,搶了寶,還能把虧空的賬栽贓到死人頭上,一舉三得,這買賣可真夠狠的!”
沈青囊渾身劇震,仿佛被一道無形的九天玄雷狠狠劈中天靈蓋!陸九章的話語,猶如一把蘸滿寒冰的鑰匙,猛然撬開了他心底深處、塵封二十載、恐懼至極的那把鏽跡斑斑的鎖!
塵封的血色記憶,伴隨著難以言喻的巨大恐懼與悲憤,驟然決堤!他握著金針的手劇烈顫抖,眼中霎時盈滿了渾濁的老淚,嘴唇哆嗦著,凝視著陸九章那張被劇毒和狠厲扭曲的麵孔,再轉向女兒那布滿淚痕的稚嫩小臉,一個壓抑了半生的秘密,終於掙脫了恐懼的枷鎖,帶著血淚嘶吼而出:
“是!是他們!就是這群披著人皮的豺狼!”
沈青囊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淒慘,如同夜梟啼血,他指著那毒藤印記,手指抖得像狂風中的枯葉,“二十年前!就在雲夢澤邊上!沈家塢!我大伯沈百草…他不僅是府醫,更是暗中為幾位清流官員調理身體的郎中!他…他偶然發現了丙字庫賬目有異,鹽引與官銀對不上,隱約察覺了九幽盟利用鹽引交易‘龍涎草’製毒的勾當!還有鐵佛寺香火錢流向的貓膩!他私下做了賬外賬!”
他猛地捶打地麵,泣不成聲,“什麼頭痛病府醫!那都是九幽盟精心設計的毒煙幕!是他們用來遮掩奪寶血案的幌子!他們真正的目標…是我們沈家世代守護的一塊祖傳玄武鐵券!據說那上麵藏著前朝一大筆秘密寶藏的線索,甚至可能關係到一筆龐大的、未被記錄的‘暗銀’!為了奪走它,他們利用了丙字庫賬目的漏洞,把那些見不得人的黑賬、那些足以讓朝堂震動的虧空,統統栽贓到我大伯頭上!把他做成虧空官銀的替罪羊!”
“一夜之間!男女老幼…雞犬不留!一把火燒得精光!就…就活下我一個,大伯把我藏地窖裡…躲過一劫!他們用我全族的血…來掩蓋奪取玄武鐵券和掩蓋虧空的真相!這‘索命藤’…我化成灰都認得!就是九幽盟那群豺狼留在燒焦牆上的‘記號’!是血債的烙印!後來我才知道,這群煞神,根本就是九幽盟麾下‘柒殺組’的爪牙!專乾滅口清賬的臟活!每滅一門,他們都能從九幽盟的‘黑賬’裡分走三成好處!”
沈素素仿佛被五雷轟頂,整個人瞬間僵立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狀若癲狂的父親,仿佛初次見到他一般:“爹…你…你說什麼?沈家塢…大伯…我們沈家…?玄武鐵券?七十三口…?您…您從未告訴我…那筆暗銀…”
“那本賬!”沈青囊猛地指向陸九章緊緊攥在左手裡、沾著他自己黑血的錦盒,仿佛那是什麼恐怖的詛咒源頭,聲音帶著刻骨的恨意,“那本要命的賬!它根本不僅僅是鹽稅虧空的罪證!它真正要命的,是裡麵暗藏的線索!它牽扯到…當年九幽盟是如何利用丙字庫的漏洞,用鹽引暗中交易了足以毒殺一城人的‘龍涎草’!就是那些龍涎草,後來製成了‘腐骨瘴’,成了九幽盟爪牙的殺人利器!他們一邊用這毒瘴清除障礙,一邊用栽贓我沈家的賬目掩蓋他們奪取玄武鐵券和那筆‘暗銀’的滔天罪行!那群煞神…就是九幽盟豢養的…專門用來滅口清賬的瘋狗!專咬…知道他們奪寶陰謀‘內情’和官銀秘密的…滅口!”
真相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紮進陸九章早已被劇毒侵蝕的心口!所有看似散亂的線頭——鐵佛寺的香火黑賬、藥王穀的毒草生產、丙字庫的鹽稅虧空、十萬官銀的失蹤、九幽盟的銷贓路徑、虎威堂鷹鴿兩派的傾軋、乃至二十年前的滅門慘案——在這一刻,被這“藥王七十二煞”的索命藤印和沈青囊血淚的控訴,如同穿針引線般,死死地串聯、擰緊!九幽盟的架構丙字庫管賬、柒殺組滅口、虎威堂運貨)也浮出水麵!一張龐大的、基於貪婪與殺戮的“資產負債表”在他眼前展開,每一項資產都沾滿鮮血,每一筆負債都意味著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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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龐大到令人窒息、盤根錯節、吞噬了無數性命、吸乾了民脂民膏、甚至染指官銀的腐敗黑網,終於撕開了它最血腥、最黑暗的一角!
“呃啊——!”
就在這時,一股無法抗拒的陰寒麻痹感如同怒潮,徹底衝垮了陸九章強行提起的最後一絲意誌!右半身的冰寒瞬間吞噬了左半身的灼熱,化作無邊無際的冰冷黑暗。眼前徹底一黑,天旋地轉!他死死抓著錦盒和那片毒藤碎葉的手,無力地鬆開。
“陸先生!”“陸先生!”沈青囊父女的驚呼仿佛來自遙遠的天邊。
就在陸九章意識徹底沉入冰冷黑暗的前一瞬,他那雙即將渙散的瞳孔,似乎捕捉到陡坡下方,那片枯死的荊棘叢深處,一點極其微弱的、不同於砂石的反光。
像是什麼金屬物件,半掩在浮土裡。
像…半塊…沾著泥汙的…黃銅算盤珠?那冰冷的觸感…那細微的鋸齒劃痕…如此熟悉…黑沙渡…亂葬崗…那老嫗的算盤珠?!是周永坤那夥“鷹”爪牙的標記?這枚算珠的出現,是否意味著這次的伏擊,也與那筆被層層掩蓋的官銀壞賬有關?這半顆珠子,是意外遺落,還是故意留下的挑釁?或者…是另一個想要借此傳遞某種信息的第三方?
這個念頭如同最後的電光石火,在徹底熄滅的意識中閃過。
隻有腰間那沾了血的黃銅算盤,在他倒地時,發出最後一聲輕微卻清晰的——
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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