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了!慧能!你這孽障!”法嚴的聲音嘶啞破裂,像破舊的風箱在拉扯,充滿了痛苦與自我厭惡,他枯瘦的手死死捂住右袖口,那裡藏著的鐵牌仿佛滾燙無比,幾乎要將皮肉灼穿,“每次我想揭開這蓋子,你就用慈幼院那些孩子的命來堵我的嘴!用那鐵牌提醒我當年默許你處理瘟疫孤兒、讓他們下落不明的罪過!”他猛地甩開手,袖中半塊生鏽的鐵牌“當啷”落地,正是刻著“慈幼院”三字的信物,“廣智已經在戒律院招了!你私販濟慈倉糙米、偽造損耗記錄的賬目,都是他替你做的假賬!你侵吞的每一文錢,都沾著那些孩子的血和信眾的淚!”
此刻,陸九章那句“造福芸芸眾生”,如同最後一道撕開濃密烏雲的天光,又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劈開了他心中最後一絲猶豫、恐懼和僥幸!十八年沉默的守護,十八年看著淨塵那樣無辜清澈的孩子被卷入、被犧牲,十八年看著佛門淨地淪為九幽盟的錢袋和洗賬工具!這口憋了十八年的惡氣,這腔積了十八年的悲憤,他再也咽不下去了!就算下一刻就被那幕後黑手碾碎,他也要吼出這一聲!
“鐵佛寺的罪孽!沉屙!今天……就由老衲這苟延殘喘之身,來親手……了結!”法嚴方丈須發戟張,原本佝僂的脊背猛地挺直,枯瘦的身軀仿佛被注入了驚雷般的力量,爆發出與他年紀截然不符的狂暴氣勢!他猛地掄起手中那柄沉重的烏木伏魔禪杖,手臂肌肉因用力而繃緊,青筋暴起,禪杖上的銅環劇烈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這不再是支撐身體的拐杖,而是灌注了畢生功力、積攢了十八年悲憤,帶著與這汙濁大殿同歸於儘的決絕,朝著那張巨大的、象征著鐵佛寺表麵榮光與內裡腐朽的紫檀木供桌一角,狠狠地、義無反顧地劈下!
“轟——哢嚓——!!!”
震耳欲聾的、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響猛地炸開!堅硬的紫檀木,在這灌注了無匹悲憤內勁的伏魔杖下,如同朽木枯枝般應聲碎裂!木屑、碎裂的鎏金裝飾、賬冊的紙頁碎片……如同經曆了一場爆炸般,瘋狂地四散激射!煙塵頓時彌漫開來,籠罩了小半個大殿!陸九章眉頭微蹙,卻未後退半步,目光銳利如鷹,穿透煙塵死死鎖定法嚴方丈顫抖的背影——這一杖,劈碎的何止是供桌,更是鐵佛寺百年的虛偽麵具!
在一片驚呼和嗆咳聲中,供桌被劈碎的角落下方,赫然露出了一個黑黝黝的、人工開鑿的暗格!一本薄薄的、封麵沒有任何字跡、邊緣似乎還沾著些許暗紅色凝固汙漬的冊子,靜靜地躺在裡麵,仿佛一隻沉睡的、裝滿秘密的毒蟲。
法嚴方丈枯槁的手快如閃電,甚至帶出了一道殘影,一把就將那本冊子抄了出來!他看也不看,仿佛那是什麼燙手的業火,手腕因用力而青筋暴起,指節泛白,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將其狠狠地、精準地摔在了供桌中央,那巨大的、流淌著血光的“48分”與“20分”的下方!冊子脫手時帶起一陣風,吹得周圍賬頁簌簌作響,像是在為這場遲來的審判伴奏。
“看!都睜開你們的狗眼看清楚!”法嚴方丈的聲音嘶啞破裂,如同瀕死野獸的哀嚎,唾沫星子隨著嘶吼飛濺,蒼老的臉上青筋暴起,每一道皺紋都因憤怒而扭曲,“看看這佛門清淨地,這蓮花座下,這金身背後,都養了些什麼魑魅魍魎!什麼貪嗔癡毒!”字字帶血,句句含淚,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指向那本攤開的名冊,仿佛要將畢生的屈辱與憤怒都傾瀉在上麵。
那冊子被摔得攤開。發黃脆弱的紙頁上,赫然是一份手寫的名單!墨跡濃黑沉鬱,力透紙背,透著一股子森然冰冷的戾氣。名單頂端,是三個猙獰得如同惡鬼勾畫的大字——《貪腐名冊》!
而第一個名字,就如同燒紅的烙鐵混合著冰錐,狠狠地燙入、刺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眼簾:
慧能!
名字後麵,還跟著細細密密的蠅頭小楷標注,如同判決書上的細則:“戒律院首座,掌刑罰而監守自盜,侵吞各類香油善款,倒賣寺產山林,勾結九幽盟、漕幫、丙字庫洗黑賬,初步核查計紋銀四萬三千兩……另,涉嫌沈家塢血案,協助銷毀證據……”陸九章瞳孔微縮,沈家塢……沈青囊的故鄉?難怪沈大夫對慧能恨之入骨,這筆血債,今日總算要連本帶利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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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九章腦中瞬間閃過無相塔暗格中那根帶血發絲與某些模糊賬目碎片的關聯:四萬三千……這個數字似乎與某筆巨大的、指向不明的虧空有著微妙聯係……)
轟!如同九天驚雷在每一個僧人的頭頂、心尖炸開!比之前陸九章揭露的任何證據、任何分數都要震撼百倍!這份從供桌暗格裡、由法嚴方丈以這種決絕方式劈出來的名冊,就如同地獄閻羅殿的判官簿,瞬間將一切遮羞布撕得粉碎!什麼首座,什麼高僧,不過是個被推到台前、罪行罄竹難書、趴在鐵佛寺千年清譽和信眾血汗上吸血的毒瘤!是最大的那隻蛀蟲!
“噗通!”一聲悶響。慧能雙眼猛地翻白,喉頭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最後掙紮的怪響,肥胖的身軀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的癩皮狗,順著那尊金漆剝落的羅漢像,軟軟地、徹底地癱倒下去,徹底暈死過去。旁邊兩個年輕武僧下意識想扶,手伸到一半又猛地縮回,臉上寫滿嫌惡與驚懼——誰願碰這滿身罪孽的蛀蟲?他身上那件原本代表戒律和威嚴的紫金袈裟,在癱倒時徹底散亂開來。一同滾落的,還有一塊沉甸甸的、刻有“慈幼院”字樣的鐵牌,鐵牌背麵,“丙子年冬,杭州育嬰堂三十兒郎”的字樣在塵埃中若隱若現,無聲地控訴著更深重的罪孽。
陸九章看著那塊鐵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諷:“慧能啊慧能,你這滿身的銅臭,倒比寺裡的香火還濃。”他輕輕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連藏汙納垢都如此迫不及待,佛門清淨地,竟成了你斂財的鼠穴。”
這時,從慧能散亂的懷中,輕飄飄地掉出半張顯然是被匆忙撕扯、未燃儘的紙條。紙條上,一行潦草卻淩厲的字跡清晰可見:‘菩提先生示下:三日為期,平賬滅口,不得有誤!’——正是九幽盟新任代理人、代號“菩提”的密令格式!陸九章心中一凜:菩提……九幽盟的新代理人?陰九齡死後,這盤棋果然還有後手!他慧能,不過是個連自己真實姓名都不配擁有、隨時可以被丟棄的臨時工具!
“佛門……佛門淨地……豈容……豈容爾等蛀蟲……如此……褻瀆——!!!”法嚴方丈看著那堆肮臟的財寶和鐵牌,看著名單上慧能的名字,看著眼前這幕醜惡到了極致的景象,發出了最後一聲泣血般的、耗儘生命的怒吼。這聲怒吼不僅是對佛門淨地的扞衛,更是對袖中鐵牌所代表的無儘脅迫的最終控訴和掙脫!他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像斷了線的木偶,手中的伏魔禪杖“當啷”一聲脫手墜地,枯瘦的手在空中徒勞地抓了一下,仿佛想抓住最後一絲佛光,整個人也如同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的駱駝,向後直挺挺地倒去。旁邊的武僧這才如夢初醒,慌忙上前攙扶。
這聲怒吼,也徹底震碎了殿內所有武僧心中最後一絲僥幸、搖擺和疑慮。看著那本從供桌下劈出、沾著血汙的《貪腐名冊》,看著名單上慧能後麵可能出現的其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看著那從“戒律院首座”身上滾出的、沾著信眾血汗和黑產汙垢的鐵牌,看著那半張冰冷的滅口指令……
“哐當!”“哐當!”更多的禪杖被扔下,甚至有人開始低聲啜泣,不知是為被欺騙的信仰,還是為迷茫的未來。武僧們臉色灰敗,眼神複雜地看著昏死的法嚴方丈和癱倒的慧能,又偷偷瞥向蒲團上依舊沉默如石的澄觀大師,最後,敬畏、恐懼、茫然交織的目光,齊齊地落在了供桌旁那個月白長衫、仿佛掌控著一切、又冷靜得不像凡人的身影上。
塵埃在光柱中緩緩飄落。斑駁的金佛依舊沉默。供桌上,那本攤開的《貪腐名冊》和空中那兩道漸漸消散、卻烙印在每個人心中的刺目血紅色kpi分數殘影,如同三座沉重的墓碑,宣告著一個時代的終結。
陸九章緩緩吐出一口綿長的濁氣,仿佛也將胸中的壓抑稍稍排出。心念一動,空中殘存的血色流光徹底收回算盤,隱沒不見。他走到供桌前,俯身,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汙穢,將那份桑皮紙裝訂的《寺院功德考評新規草案》kpi草案)拿了起來。冊子很薄,此刻在他手中,卻仿佛重若千鈞,承載著無限的希望和沉重的責任。他走到澄觀大師的蒲團前,無視周圍一切,雙手將冊子平穩地遞了過去。
“澄觀大師,”陸九章的聲音帶著一種風暴過後、塵埃落定般的平靜,卻也隱含著一絲不容退卻的、鋼鐵般的堅持,“雷霆雨露,俱是天道。刮骨療毒,雖痛猶生。鐵佛寺是涅盤重生,褪儘汙垢再塑金身,還是繼續沉淪,在這淤泥中徹底腐朽,皆在您今日一念之間。這新規,便是那刮骨的刀,也是重生的契機。第一條,每月初一十五,公示寺中所有‘銀錢流水’財報),收支詳列,分文不差,張貼於山門之外,受十方善信、紅塵百姓共同監督檢視。”
澄觀大師終於有了反應。他那雙仿佛枯寂了千年、早已對萬物漠然的眼皮,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沉重的阻力感,掀開了一條細微的縫隙。渾濁的眼珠在深陷的眼窩裡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目光極其隱晦地掃過供桌碎裂的暗格、昏死不醒的法嚴方丈、癱倒的慧能,最後,落在了那本遞到眼前的、薄薄的冊子上。他伸出那隻枯槁如千年老樹枝杈、布滿深褐色老年斑的手,動作遲緩得讓人心焦,仿佛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需要耗費巨大的氣力。他接過了冊子。手指沉重地、幾乎是一寸寸地摩挲著冊子素樸的桑皮紙封麵,紙頁被蹭得起了毛邊,最終,那根枯瘦的食指,停在了翻開扉頁後的第一條規則之上——那行寫著“每月朔望之日,公示上月寺內‘功德總賬’財報),詳列收支,張貼於山門,受十方善信共鑒。”的字上。渾濁的眼珠裡映出那兩個字,仿佛在掂量著千年古刹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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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枯槁的指尖,就在“公示”二字之上,停頓了。仿佛有無形的、重若千鈞的擔子壓在這兩個字上,壓在他的指尖,壓在他的心頭。大殿裡靜得可怕,連殘存的喘息聲都消失了,隻剩下那根枯指微微顫抖所帶來的、幾乎不可聞的細微聲響,以及無數顆心臟瘋狂擂動的聲音。是默許?是抗拒?是更深沉、更艱難的權衡?一絲極淡的、仿佛看透輪回、塵埃落定的悲憫與決絕,最終掠過他渾濁不堪的眼底。
就在這微妙到極致、幾乎要將所有人的神經徹底繃斷的寂靜時刻——
“噠噠噠噠噠噠——!!!”
一陣急促得毫無征兆、如同夏日狂暴冰雹砸落屋頂般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以一種蠻橫無比的姿態,狠狠地敲碎了山寺的寧靜,也精準地敲在了大雄寶殿內每一個人那本就緊繃到極致的心弦上!陸九章猛地轉頭望向殿門,右手下意識按在腰間算盤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這個時辰,誰會如此急促地闖山?是九幽盟的殺手,還是虎威堂的人馬來滅口?
馬蹄聲在山門外戛然而止,顯示出騎手精湛的控馬技術!緊接著,便是沉重山門被用巨大力量、毫不客氣地猛烈叩擊的“咚咚!咚咚!”聲!那聲音急促、蠻橫、帶著一股戰場特有的鐵血煞氣和不容置疑的意味,仿佛來的不是信使,而是索命的閻羅!陸九章心頭猛地一緊,幾乎是瞬間就將這急促的馬蹄聲與丙字庫子時的滅跡計劃聯係起來——冷千絕竟來得如此之快?
“開門!鐵血旗冷旗主麾下親衛,急令送達!延誤者,死!”一個冰冷強硬的聲音穿透門板,砸入院內。
守門的武僧早已嚇得魂不附體,連滾帶爬、幾乎是摔進大殿的,膝蓋在青磚上磕出兩道血痕,聲音帶著哭腔和極大的恐懼:“報、報告!鐵、鐵血旗……冷、冷旗主的親衛隊到了!好、好多人!甲胄亮得晃眼!說是有十萬火急的密令!要、要立刻見人!”他雙手撐地,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發抖,顯然是被親衛的煞氣嚇得失了魂。
殿內所有人,剛剛經曆一場驚心動魄的審計風暴和內部清算,心神尚未平複,聞聽此訊,臉色皆是瞬間劇變!鐵血旗!冷千絕!這個名字本身就代表著邊軍的鐵血煞氣、殺戮和不容置疑的強權!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派人來?還是如此緊急蠻橫的方式?!幾個膽小的武僧下意識後退半步,握緊禪杖的手沁出冷汗,仿佛下一刻就要麵對刀光劍影。
陸九章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一蹙,心中警鈴之聲瞬間飆至最高!比剛才麵對慧能煽動武僧時還要強烈十倍!冷千絕這時候派人,絕非巧合,定是衝著丙字庫的秘密而來!他甚至能感覺到後頸汗毛倒豎,一股冰冷的危機感順著脊椎爬上來。澄觀大師摩挲冊子的手指猛地停頓,枯槁的指尖在紙麵壓出一道淺淺的折痕。連昏迷中的法嚴方丈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突如其來的煞氣,眉頭在昏迷中痛苦地皺緊,喉間發出微弱的呻吟。
很快,在一陣沉重整齊、甲葉摩擦的腳步聲中,一名身著玄黑色鐵血旗勁裝、風塵仆仆卻難掩精悍之氣的親衛,在兩名臉色發白、手持棍棒卻根本不敢阻攔的武僧“陪同”下,大步流星地闖入大殿。他甲胄上還沾染著未曾乾透的泥點和夜露的濕氣,左頰有道新鮮的刀疤,臉上帶著長途奔襲帶來的疲憊,但一雙眼睛卻銳利如鷹隼,掃過殿內狼藉時連眉頭都未曾動一下,最後精準無比地落在了場中唯一氣度沉靜、月白長衫纖塵不染的陸九章身上——那眼神,像鎖定獵物的孤狼,帶著毫不掩飾的目的性。
親衛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甚至沒有看蒲團上的澄觀一眼,直接從一個貼身皮囊裡,取出一封密封得極其嚴實的密信。信函的材質非紙非皮,觸手堅韌而冰涼,透著詭異。火漆是深沉的玄黑色,在慘淡光線下泛著幽光,上麵赫然壓著一個猙獰無比、栩栩如生的印記——一條盤繞昂首、獠牙畢露、似乎隨時欲擇人而噬的毒蛇!正是鐵血旗主冷千絕獨有的、令人望而生畏的“玄蛇印”!陸九章盯著那蛇眼的凸起,隻覺得一股寒意順著指尖爬上來。
“陸先生!”親衛的聲音如同兩把冰冷的鐵器相互摩擦,乾脆、冷硬、不帶絲毫感情,雙手將密信遞向陸九章,“旗主親筆手令,十萬火急!命我親手交予先生!不得有誤!”
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封玄黑色的密信上。那猙獰的玄蛇印,那冷硬的質感,無不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壓迫感和鐵血殺伐之氣,與這佛殿氛圍格格不入,卻又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強勢。
陸九章壓下心頭翻湧的無數念頭和那尖銳的警兆包括對丙字庫子時危機的極致緊迫感),麵色沉靜如水,伸手接過了密信。入手瞬間,便感到一種異常的沉重和冰涼,那材質絕非普通信封,倒像是某種獸皮鞣製而成。他沒有立刻拆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信封上那個凸起的、雕刻得極其精細、甚至能感受到蛇鱗紋路的玄蛇印記,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在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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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指尖看似無意地拂過那玄蛇印記的蛇眼位置時——
嗡!一聲極輕微、卻異常清晰、仿佛直接響在腦海深處的震顫嗡鳴,同時從他腰間懸掛的黃銅算盤以及懷中貼身收藏的那半塊蛇紋玉佩上傳來!玉佩那冰冷的斷口處,“鐵棺”光影驟然明亮了一瞬,灼熱感一閃而逝,燙得他下意識蹙眉!陸九章瞳孔微縮,這絕非偶然——三者之間竟有如此強烈的共鳴!
陸九章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墜入冰窟!他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立刻解下了腰間的算盤。這算盤來曆神秘,乃原身幼時一位神秘客極可能就是陰九齡)所贈,言稱與其血脈相連。盤框乃深海陰沉木所製,觸手溫潤又冰涼,背麵一些從未引人注意的、天然生成的細微處,有著一道道極其細微、如同水流千年衝刷又似雷電劈過留下的暗金色天然木紋——此刻,他才驚覺,這些天然木紋的走向和凹凸,竟與冷千絕這玄蛇印的輪廓,隱隱存在著某種奇異的、仿佛天生地設般的呼應關係!指尖撫過木紋時,甚至能感受到一絲微弱的吸力,仿佛兩者本就該合為一體。
在所有人驚愕、不解、茫然的目光注視下,陸九章緩緩地、帶著一種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凝重和探索之意,將手中那封蓋著猙獰玄蛇印的密信,翻轉過來,背麵朝上。然後,他將那副黃銅算盤也翻轉過來,掌心沁出的薄汗讓陰沉木盤框微微發滑,他屏住呼吸,將背麵那天然生成的、蘊藏著無儘奧秘的暗金色木紋,緩緩地、小心翼翼地,對準了信封上那個凸起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玄蛇印記。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
大殿裡落針可聞。隻有眾人粗重壓抑的呼吸聲和心臟狂跳的聲音。沈青囊下意識握緊了腰間的金針囊,趙靈溪按刀的手關節泛白,連昏迷的法嚴方丈似乎都在無意識地急促喘息。
當算盤背麵那暗金色的、蘊含著自然偉力的木紋,與信封上凸起的、人工雕琢卻充滿邪異美感的玄蛇印記邊緣,一點點靠近,最終完全重合的刹那——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仿佛直接響在每個人靈魂深處的機括契合聲,清脆地響起!
那猙獰盤繞的玄蛇印記,其每一片鱗甲的細微凸起弧度,蛇身蜿蜒的每一個轉折角度,甚至蛇眼中那一點極其細微、幾乎無法察覺的凸起,都完美地、嚴絲合縫地、毫厘不差地嵌入了算盤背麵那天然生成的暗金色木紋凹槽之中!仿佛這條猙獰的、代表著冷千絕鐵血權威的玄蛇,本就是沉睡在這片古老深海陰沉木天然紋路中的精靈,此刻終於找到了它的歸巢!兩者契合的瞬間,甚至有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順著紋路一閃而逝,映得陸九章眼底閃過一絲金芒!
更令人頭皮發麻、脊背發涼的是,在玄蛇印記的蛇口部位,那個極其微小、原本看似裝飾的凹槽內,三個微光閃爍、古老晦澀的古篆小字驟然浮現——
“丙字庫”!
轟隆——!!!
陸九章隻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氣從腳底板瞬間直衝天靈蓋!腦中如同有萬千道雷霆同時炸響,將他所有的思緒都轟得一片空白!九重天結構圖最深處那“虎威堂鐵棺”的標記在眼前瘋狂閃現!陰九齡!果然是這老鬼生前布下的手筆!這算盤與這玉佩,這玄蛇印,根本就不是獨立的信物,它們本就是一體雙生,是開啟丙字庫最深秘密或者那口詭異“鐵棺材”的陰陽雙鑰!陰九齡死後,代表“陰”或“鎖眼”的玉佩落入冷千絕之手,而代表“陽”或“鑰匙”的算盤……竟陰差陽錯,成了我的隨身兵器!冷千絕此刻如此急切地送來這密信和鑰匙的另一半……絕非好意!他是要借我之手,打開那最後的門戶,他好在一旁坐收漁利!冷汗瞬間浸濕了月白長衫的後背,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跳出來!
他死死盯著手中那完美契合、仿佛天生就該是一體的兩樣東西——冷千絕那代表著鐵血與殺伐的玄蛇印,與自己這看似普通卻蘊藏天地奧秘的算盤木紋!還有那浮現出的、冰冷刺骨的“丙字庫”三字!
為什麼?冷千絕,你如此急切,甚至不惜暴露這終極秘密的一部分,你究竟想從丙字庫裡得到什麼?!那裡麵除了罪證,還有什麼值得你覬覦的東西?!是陰九齡留下的兵權密令?還是足以顛覆朝野的寶藏地圖?牙關不自覺地咬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陸九章強壓下內心翻江倒海般的極致震撼,麵上不動聲色,緩緩將密信收入懷中。指尖無意識地劃過腰間那半塊斷裂的蛇紋玉佩,玉佩斷口處“鐵棺”光影微微閃爍,與他懷中密信產生著微弱的共鳴,燙得他皮膚發麻。他的目光極其快速地掃過一旁沈青囊腰間金針囊上那個幾乎難以察覺的微小“丙”字印記——沈青囊果然也與丙字庫有關!這個發現讓他心頭又是一沉。
(鐵棺材……丙字庫……雙鑰已現。冷千絕是想驅虎吞狼,利用我替他打開最後的大門?)
子時將至,後頸滲出的冷汗順著脊椎滑進衣領,鴿派的刀光與冷千絕的冷笑在腦海中交織——他們一個要毀屍滅跡,一個想黃雀在後,這丙字庫廢墟,已成風暴之眼!陰九齡留下的遺產,是絕望的陷阱還是最後的真相?陸九章右手無意識地握緊算盤,指節泛白,陰沉木盤框硌得掌心生疼,心中卻隻剩一片冰湖般的冷靜:該做個徹底的了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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