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手指在暗冊上一點,內力透紙而出,那行字在燭光下泛起清光,像刻在每個人心上:"三月初五申時三刻,趙二持西堂金令押馬入庫......"
"三月初五申時三刻,趙二持西堂金令自塞北騾馬行押回戰馬二十匹,入庫前於西角門馬棚私扣病馬五匹,替換健馬充數。病馬折價每匹作價十五兩入賬,差額二十五兩由趙二簽押,暫記欠項待核除。"
念完這段,唐不語抬眼,目光如冰錐釘住趙二。趙二的臉"唰"地白了,像被抽乾了血,肥肉抖得更厲害了,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簽押的筆跡,是他自己的!
"趙師傅,你在明賬上把二十兩的健馬改成二十五兩,五匹病馬按好馬價入賬,賬麵多了五十兩。"唐不語聲音陡然轉冷,像寒冬的風刮過骨頭,"可你當所有人都瞎嗎?那五匹病馬現在還在馬棚裡咳血,獸醫說......活不過這個月!"
唐不語的聲音像冰冷的算珠,一顆一顆砸在趙二心上,帶著不容置疑的審判:"你以為改改數字就能瞞天過海?鐵血旗的銀子,是弟兄們拿命換來的,不是給你填私囊的!"
"這五匹病馬按當日市價每匹隻值十五兩,總共七十五兩,賬上卻寫了一百二十五兩!"唐不語猛地一拍賬案,震得算盤珠子"嘩啦啦"響,"這五十兩虧空,就在你改的數字裡!你拿次馬充好馬,做假賬騙銀子,還敢倒打一耙?"
"放你娘的屁!"趙二急得跳腳,肥肉亂顫,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進脖子,"什麼暗賬!都是你偽造的!單據上有騾馬行的大印,你敢說大印也是假的?"他死死抓著最後一根稻草,聲音尖利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單據?"唐不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掃過趙二沾著墨跡的手指——那上麵還殘留著凝光墨特有的銀霜!"單據上二十五兩的墨跡,用的是鬆鶴軒的凝光墨,落紙三日邊緣會泛銀霜。而騾馬行的印章用的是普通煙墨——趙師傅,你三日前才從庫房支領凝光墨,這筆賬,要不要我現在去取支領記錄?"
趙二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嗬嗬直響,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冷汗順著肥肉的溝壑往下淌,浸濕了靛藍布褂,貼在背上冰涼黏膩。他看著自己手上的銀霜痕跡,臉"唰"地變成死灰色,腿肚子一軟差點跪下,右手死死抓住桌角才勉強站穩——完了,連墨都被這小子查出來了!身邊的西堂舊部也麵麵相覷,看他的眼神從凶狠變成了懷疑,有人悄悄把刀插回了鞘,刀鞘碰撞的輕響在死寂裡格外刺耳。
唐不語不再看他,目光掃過庫房裡的眾人,聲音清晰如鐘,像在對弟兄們說話:"你們都是鐵血旗的老人,該知道咱們的規矩——賬目不清,軍餉就會短少;軍餉短少,弟兄們的家人就會餓肚子!趙二貪的不是銀子,是弟兄們的命!"
"你以為抬高馬價,賬上多出百兩銀子,就算賺了?"唐不語右手淩空一拂,內力激蕩,燭火"噗"地竄起半尺高!
"嗡——!"桌案上的黃銅算盤突然炸開!數十顆算珠"嗖嗖"飛起,燭光在算珠上流轉如血,在空中旋轉碰撞,發出清脆冰冷的嗡鳴,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庫房裡的西堂舊部們嚇得後退一步,有人手按刀柄,以為是鬼神顯靈——這小子不僅會查賬,武功竟也如此霸道?
銅光閃爍,流溢四溢,瞬息間組成巨大的虛影懸浮在半空:左邊是五匹瘦骨嶙峋的病馬,右邊是五匹神駿的健馬,中間三個血紅色的大字——"虧短五十兩"!
左側五匹由算珠勾勒的馬形虛影,瘦得肋骨根根分明,鬃毛枯黃,正痛苦地甩著尾巴,旁邊"75兩"的字樣閃著寒光——這就是趙二用健馬換來的"寶貝"!
右側五匹膘肥體壯、神駿非凡的馬形虛影,四蹄生風,鬃毛飛揚,旁邊"125兩"的字樣金光閃閃——這才是本該入庫的真正戰馬!
而中間,由血色算珠組成的"虧短五十兩"五個大字,像一道血痕,刺得人眼睛生疼——這就是趙二造假賬換來的"業績"!
下方三組算珠"劈裡啪啦"跳動,像在算一筆血淋淋的賬,西堂舊部們看得目瞪口呆,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原來貪這點銀子,虧的更多!
"虛利:一百二十五兩減七十五兩,多算五十兩",算珠亮起又迅速黯淡,像泡沫一樣破滅——這五十兩,根本就是假的!
"病馬藥錢:每匹得額外花十六兩獸藥錢,五匹共耗八十兩",算珠"嘩嘩"落下,血光染紅了半空中的虛影——給病馬買藥,倒貼八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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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馬折損:活下來的隻有三成,三匹折價再虧四十五兩",算珠"哢嚓"碎裂,化作點點星光墜落——這些馬死了,還要再虧四十五兩!
最終,所有算珠"轟"地聚在一起,在半空組成一行觸目驚心的血字,像一把刀,狠狠插在趙二心上:
"實虧七十五兩!"算珠組成的血字驟然炸開,紅光刺目,"拿次馬充好馬,抬高價錢,白費銀子還虧了老本!"唐不語盯著趙二,眼中怒火翻湧——這老東西不僅貪墨,還拿弟兄們的性命開玩笑!
每顆算珠都像一隻眼睛,死死盯著趙二。病馬虛影旁"十六兩"的藥耗字樣,如烙鐵般燙在西堂舊部心上——那是他們勒緊褲腰帶省下的軍餉!有人忍不住攥緊拳頭,指節發白,看向趙二的眼神像要吃人。
"看清楚了?"唐不語聲音低沉如冰,字字砸在趙二臉上,眼底翻湧著西堂弟兄啃硬窩頭的畫麵,心頭像被針紮似的疼。"你眼裡那五十兩好處,不過是鏡花水月!病馬多花的八十兩藥錢,折損的本錢,才是啃噬家底的毒蟲!"他攥緊拳頭,指節泛白,"你挪走的不是銀子,是弟兄們的口糧!是鐵血旗的根基!"
"嘩——!"死寂後驟然炸開嘩然!西堂舊部們炸了鍋,有人指著趙二鼻子罵:"畜生!拿病馬坑弟兄們!"有人啐了口唾沫,"難怪上個月糧草不夠,原來是你貪了!"鄙夷與憤怒像潮水般淹沒趙二。
"放你娘的屁!全是放屁!老子今天非宰了你這搬弄是非的小王八羔子!"趙二被徹底剝光畫皮,巨大的恐懼與羞怒瞬間衝垮了理智,雙眼赤紅如瘋獸,發出歇斯底裡的咆哮,猛撲向唐不語麵前的桌案。他不為殺人,而是雙手死死抓住沉重的梨木桌沿,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向上掀!
"轟隆!震耳欲聾的巨響如天崩地裂,在狹小的賬房內回蕩!那沉重的梨木桌案,連同上麵擺放的厚厚對賬冊、墨跡未乾的筆墨,還有正在用的算盤,竟被他用蠻力掀得飛了起來,朝唐不語頭上砸去!他眼裡閃著瘋勁,要砸爛這一切——砸爛那本記著老子把柄的狗冊子,砸爛這把老子逼上絕路的破賬房!"
桌案帶著呼嘯的風聲,如狂怒的巨獸砸來!墨汁在空中飛濺,灑落一片漆黑的雨點;紙頁在狂風中狂舞,如被卷入風暴的蝴蝶。整間賬房內瞬間一片混亂,如末日降臨。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唐不語動了!
他沒有後退,也沒有閃避,麵對當頭砸下的沉重桌案,腳下如生根般穩固,身形穩如巍峨山嶽。一股渾厚凝練如大地般承載萬物的無形內力場,以他為中心轟然爆發!
"固本訣!"伴隨清冷低沉的喝聲,那被掀飛的桌案、四散的賬冊筆墨,如撞上一堵無形卻堅韌無比的巨牆,下墜之勢驟然停滯!尤其那本記錄著趙二罪證的暗冊,更被一股柔和卻沛然莫禦的力量穩穩托住,懸浮在半空中!
唐不語雙手在身前虛抱,做出如懷抱太極的姿勢。體內那渾厚如大地的"家底護持"內力,並未直接硬抗趙二掀桌的蠻力,而是巧妙流轉,承載卸力,就如巨艦行於驚濤駭浪之中,任憑風浪滔天,我自巋然不動!
第一步,如穩固存糧倉廩,身形微微下沉,雙足內力透入地麵,將狂暴的下壓衝擊力導入地下。堅硬的青磚地麵,以他雙足為中心,迅速蔓延開蛛網般的細微裂痕!
第二步,如精準調劑盈虛,雙臂緩緩畫圓,柔和的內力場牽引著砸下的桌案偏離主方向。沉重的梨木桌案擦過衣角,轟然砸落在身側的地麵上,發出沉悶的巨響,木屑四散紛飛!
第三步,如及時剔除虛賬,虛抱的雙手猛向外分,引出一股無形的剝離勁氣,精準作用在趙二因瘋狂掀桌而劇烈起伏的胸口衣襟處!
"嗤啦——!"裂帛輕響,趙二胸前的靛藍布褂內袋被無形勁氣猛撕開!一本用藍布包裹的薄薄冊子,如被無形鉤子猛扯出來,藍布撕裂,冊子在空中打旋兒飛上半空!
嘩啦啦——冊頁散開,如天女散花,在搖曳的燭光和內力激蕩的氣流中,紛紛揚揚地飄落!
其中一頁,恰好被一股柔和的勁風托著打旋兒,不偏不倚,飄飄蕩蕩,最終輕輕落在庫房門口——一隻剛剛踏入的、穿著玄黑色鑲暗金邊快靴的靴尖前。
靴子主人停住腳步。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庫房內掀桌巨響餘音仍在回蕩,木屑塵埃尚未落定。趙二保持掀桌後重心不穩前撲的狼狽姿勢,臉上的瘋狂瞬間被極致恐懼凍結,死死盯著門口那隻靴子,就如看到勾魂無常堵在門口。西堂舊部們臉上的凶狠早已被驚駭取代,齊刷刷後退一步,如被無形利刃劈開,讓出一條通道,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門口。
搖曳燭光照亮那頁飄落的紙。
紙頁上字跡潦草卻清晰,記錄著一筆筆觸目驚心的條目:
"甲辰年三月初七,收黑蛟幫草料貼補銀二百兩。經手:金不換。分潤:趙二得四十兩,玉無瑕朱砂印……"
"三月十五,收藥王幫通關茶敬銀一百五十兩。經手:趙二。分潤:金不換七十兩,玉無瑕朱砂印五十兩……"
在玉無瑕名字旁,赫然蓋著小小的、殷紅如血的朱砂印鑒,那獨特如冰裂紋般的印紋,在昏黃的光線下刺眼如剛剛滴落的鮮血!
死寂,絕對的死寂籠罩四周,仿佛連時間都停滯了。空氣中連一絲呼吸聲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某種神秘力量封印。唯有那微弱燭火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在這片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仿佛每一聲都在敲擊著人心弦。
冷千絕的身影高大威嚴,如從九幽深淵升起的魔神,玄黑色勁裝衣袂無風自動,背後絕滅槍的槍尖在陰影中吞吐著寒芒,仿佛要將周遭光線都吞噬殆儘。他麵容冷峻如萬年玄冰,唯有赤紅色眸子緩緩掃過紙頁上的朱砂印,瞳孔驟縮如針——玉無瑕的爪牙,竟已伸到鐵血旗的財賦堂!
當目光觸及那朱砂印時,他周身的空氣驟然降至冰點,無形的殺氣如實質般壓向眾人,西堂舊部中有人承受不住這股威壓,膝蓋一軟跪倒在地。冷千絕右手無意識摩挲著絕滅槍的槍纓,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心中殺意翻騰——敢動他鐵血旗的根基,玉無瑕這步棋,走得太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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