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殿那沉滯得如同水銀灌肺的空氣,似乎還纏在陸九章的呼吸裡——陰冷得像是剛從冰窖裡撈出來的裹屍布,混著地底獨有的腐朽血腥氣,還有玉無瑕那句毒蛇吐信般的威脅——"這才隻是第一重天!"——像根淬了冰的繡花針,紮得他耳膜嗡嗡作響,連帶著太陽穴都一跳一跳地疼。他甚至懷疑那女人是不是偷偷往空氣裡撒了辣椒粉,不然怎麼嗓子眼跟吞了砂紙似的,又乾又澀。
他踏出沉重石門,身後那片能把人骨頭凍脆的黑暗與嘶嘶作響的慘綠毒霧總算被隔絕在外。眼前是條傾斜向上的甬道,石壁粗糙得像老樹皮,滲著的水珠跟哭喪鬼的眼淚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空氣總算流通了些,那股甜膩得發膩的毒腥氣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陳年地下空間特有的味道——混雜著濕土的腥氣、金屬鏽蝕的酸味,還有點像他那本翻了十年的《算法統宗》受潮後的黴味,聞著倒比幽冥殿的毒氣親切多了。
腳步落在濕滑石階上,發出的輕微回響在甬道裡打著轉,活像有個看不見的小賊在背後跟著他。青衫下擺沾著的幾處灰綠色毒瘴腐蝕痕跡,東一塊西一塊,跟被野貓抓爛的破布似的,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陸九章攤開左手掌心,指尖殘留著七種墨跡混雜的汙濁——紅的像血,黑的像墨,黃的像尿,簡直是調色盤成了精——還有一絲毒霧侵蝕後的細微灼痛,跟被蚊子叮了口似的,不礙事卻膈應人。而他的右手,則像攥著救命稻草似的緊握著那柄黃銅算盤,深褐色算珠冰冷沉實,算珠間的凹槽裡還嵌著點上次算錯賬時摳下來的泥垢,倒成了此刻唯一的慰藉。
甬道儘頭是扇毫不起眼的黑鐵小門,門軸鏽得跟長了牛皮癬似的,虛掩著的門縫裡透出一絲微弱光線,帶著股能嗆死人的黴味——比他那常年不洗的襪子還銷魂。陸九章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伸手一推鐵門,"吱呀——"一聲慘叫,像是有個冤魂在門後哀嚎。一股更濃鬱的氣息撲麵而來,混雜著腐朽紙張的酸氣、陳舊木料的黴氣,還有淡淡銅臭——哦不,是銅錢生鏽的臭味,活脫脫一個"錢窟窿"該有的味道。
眼前豁然開朗,卻又被另一種更壓抑的"秩序"填滿。
天權錢莊的地下金庫!
空間大得能跑馬,穹頂卻低得讓人憋屈,活像被人拿鍋蓋扣住了似的。巨大條石壘砌的牆壁上,青苔長得跟地毯似的,濕淋淋地往下滴水。牆上嵌著的青銅獸首燈盞,獸首齜牙咧嘴,看著比幽冥殿的小鬼還凶,燈油渾濁得像碗放了三天的菜湯,燃燒的昏黃火苗跟打擺子似的搖搖晃晃,勉強照亮這片巨大地下空間——與其說是照亮,不如說是給黑暗畫了個輪廓,更顯得陰森森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金庫中央。
三百口大小一致、深褐色厚重木箱,個個跟吃撐了的壯漢似的,被整齊堆疊成一個巨大九宮格!每一口箱子上,都貼著一張刺眼的朱砂封條,紅得跟剛殺過豬似的,上麵是同樣刺眼的黑色大字——"月息收入"。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鬼寫的字,歪歪扭扭,看著像雞爪刨的,偏偏還敢用這麼鮮亮的顏色,生怕彆人不知道這裡麵藏著見不得人的勾當。
封條密密麻麻,層層疊疊,新的壓著舊的,舊的翹著邊,在昏黃光線下連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猩紅網格,活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網住的不是蒼蠅蚊子,而是一肚子的肮臟交易和虛假繁榮。陸九章目光掃過這片由箱子構成的"九重天",嘴角勾起一絲冰冷弧度——這哪是九重天,分明是九層地獄,每層都堆著沉甸甸的黑心錢。
九宮格箱陣旁,靠牆擺著一張巨大烏木長案。案上堆滿賬冊、散亂票據。一個身影背對入口,伏案書寫。
那是個富態中年男人,穿一身質地極好卻略顯陳舊的醬紫色錦緞袍子——袍子領口還沾著半片沒擦乾淨的油漬,活像剛從油鍋裡撈出來的糖糕。他左手死死壓住攤開的厚厚賬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右手捏著根比繡花針粗不了多少的銀針,正顫巍巍地往一個小巧的青花瓷瓶裡蘸取藥水。那藥水綠瑩瑩的,像極了幽冥殿裡毒蛇吐的信子,針尖剛碰到賬冊上"貸期:叁月"的"叁"字,墨跡就跟見了貓的老鼠似的,滋溜一下淡了下去,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與此同時,他左手閃電般抄起一支狼毫筆,筆尖在硯台裡象征性地舔了舔——其實根本沒沾多少墨——就在那片空白處鬼畫符似的描了個"玖"字,末了還心虛地往左右瞟了瞟,活像個在考場作弊被抓包的秀才。
"貸期:玖月"。
陸九章瞳孔驟縮!
這手法!與他在鐵血旗財賦堂查驗那口"青州軍械"鐵箱內壁上被修改的采購條目,簡直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那股熟悉的、帶著鐵腥和陰謀的味道,瞬間衝淡了金庫的黴味,直衝腦門——就像有人拿醋瓶子砸在了他鼻子上,又酸又嗆,還帶著點鐵鏽的腥氣。陸九章差點沒忍住打個噴嚏,這股味道他太熟悉了,每次查到假賬,總有這麼一股子"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餿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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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陸九章輕咳一聲,聲不大,卻在這寂靜金庫裡如平地驚雷。
錢通神整個肥胖身體猛一僵!像被踩了尾巴的肥碩老鼠,渾身肥肉都在顫抖。他彈跳般轉身——那動作跟他的體型極不相稱,活像個裝滿了豬油的麻袋突然長了腿——臉上的驚愕在看到陸九章的瞬間,迅速化為老江湖的圓滑笑容。隻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嘴角咧得像個瓢,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活像個被揉皺的包子,笑容深處,卻藏著一絲來不及完全褪去的驚慌,跟偷東西被當場抓包的小賊沒兩樣。
"哎喲喂!稀客!稀客啊!"錢通神聲帶誇張的熱情,仿佛剛才專注改賬的不是他——或者說,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他迅速放下銀針瓷瓶,動作自然得像是在撣灰塵,用一本更厚的賬冊蓋住正在篡改的那頁,那本賬冊厚得能當盾牌使,也不知道裡麵夾了多少見不得光的貓膩。他雙手抱拳,肚子挺得像個皮球,"陸先生!什麼風把您這位"武林查賬先生"吹到我這小小"錢窟窿"來了?"他刻意加重"查賬先生"三字,語氣裡的警惕和試探如同針尖,紮得人耳朵疼——這老狐狸,還想給他戴高帽,順便探探底。
陸九章神色平靜,目光卻銳利如刀——還是剛磨過的那種,亮得晃眼。"錢掌櫃好雅興,"他開口,聲不高,卻字字清晰,像算盤珠子落玉盤,"放著好好的筆墨不用,偏愛這"藥水添賬"的精細活?這"賬本子"上的"工期",改來改去,看著就費"工錢"——也不知道是您手抖,還是這賬本來就見不得人,非得這麼偷偷摸摸地改。"他特意把"藥水添賬"、"賬本子"、"工期"、"工錢"幾個詞咬得重重的,活像在念賬本上的明細,每一個字都往錢通神心窩子裡戳。
錢通神笑容凝固一瞬,眼角抽搐得像抽風。陸九章口中那"藥水添賬"、"賬本子"、"工期"、"工錢"幾個詞,像帶倒鉤的鞭子,精準抽在他最心虛的地方——疼得他想跳腳,卻又隻能憋著。他強自鎮定地打哈哈:"陸先生說笑了!老眼昏花記岔了,陸先生莫怪,小小修正而已——可不是咋的,人上了年紀就愛犯糊塗,對吧?"他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地挪動腳步,試圖用自己肥胖的身體擋住身後的烏木長案,那模樣活像隻護食的肥豬,可惜他那身肥肉雖然占地方,卻擋不住陸九章的眼睛。
陸九章沒理會他的試探和遮掩,視線越過他,落長案另一端攤開的一本線裝冊子《借貸明細》上。他徑直走過去。
錢通神臉上笑容終於掛不住,下意識想攔,卻又不敢真動手,隻能乾笑著跟旁邊:"陸先生,這...這不合規矩吧?我們錢莊賬目......"
陸九章已翻開《借貸明細》。冊頁陳舊得像出土文物,紙頁發黃發脆,邊緣卷起,墨跡深淺不一,有的地方濃得像墨團,有的地方淡得幾乎看不見——活像個喝多了墨水又吐出來的醉漢寫的。他修長手指劃過一頁頁密密麻麻的記錄,指尖帶著常年打算盤磨出的薄繭,劃過紙麵時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在寂靜的金庫裡格外清晰。目光如鷹隼般快速掃掠,目標明確——那些標記著"匿名借款人"的條目,這些條目在賬冊裡像老鼠屎一樣紮眼。
條目很多,密密麻麻,記錄著借款金額、日期、抵押品、還款日期,看得人眼花繚亂。陸九章手指在字跡間跳躍,砰砰直跳。手指繼續移動,精準指向每一筆"匿名借款"對應的"約定還款日",指尖點在紙頁上,像是在確認什麼重要的賬目。
"城西柳葉巷甲三號廢宅"、"南郊亂葬崗旁張氏荒園"、"碼頭區廢棄貨倉丙字庫房"...一個個地址映入眼簾。
全是廢棄之地!
陸九章心跳微加速。手指繼續移動,精準指向每一筆"匿名借款"對應的"約定還款日"。
"丙辰年三月初七"、"丙辰年四月十二"、"丙辰年五月初九"...
這些日期...陸九章腦中如同展開無形賬冊,嘩啦啦翻得飛快,清晰浮現不久之前在幽冥殿紅袖招賬冊上掃過的信息——"花魁柳依依初七掛牌"、"花魁白牡丹十二日承恩"、"花魁綠腰初九夜宴"...當時他還覺得這些日子記那麼清楚乾嘛,現在看來,這賬冊跟賬本似的,一筆一筆記著呢!
每一次"匿名借款人"的還款日,都精準地落在紅袖招某位當紅花魁"掛牌接客"的次日之後!這時間掐得比他算利息還準,簡直是分毫不差。陸九章差點沒吹聲口哨——這算盤打得,比他店裡的老賬房還精,就是用錯了地方。
時間、地點、人物行為...一條無形的、散發著銅臭與血腥的鏈條,在陸九章"賬目脈絡"中瞬間貫通!紅袖招的花魁們用身體賺取的"流水",以一種極其隱蔽的方式,變成了"匿名借款人"歸還給天權錢莊的"本息"!這哪裡是借貸?分明是黑錢漂白的完美閉環,比他見過的任何假賬都做得"天衣無縫"——可惜碰上了他這個"賬癡",再無縫的雞蛋,他也能找出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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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掌櫃,"陸九章抬起頭,目光如冷電般射向旁邊臉色已開始發白的錢通神——那臉色白得像剛從麵缸裡撈出來,還帶著點青,還是覺得陰間的利息低?還款的日子也挑得妙,專等"銷金窟"的"頭牌開張"後頭一天?這"流水"的"來龍"和"去脈",看著像是"鬼打牆",繞得人頭暈啊——不過再繞,也繞不過我這把算盤。"他掂了掂手中的黃銅算盤,算珠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像是在給這筆肮臟交易"結賬"。
錢通神臉上肥肉劇烈抖動,跟剛下鍋的肥肉片子似的,一顫一顫往下掉油星子。那層圓滑的偽裝徹底剝落,隻剩下被戳穿後的驚惶——眼睛瞪得像銅鈴,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饅頭——和一股驟升的狠戾。他猛地後退一步,肥碩的身子撞在石壁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喉嚨裡擠出一聲短促而尖利的呼哨!那哨音又細又尖,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崽子在慘叫,聽得人耳朵眼裡直冒火星子。
"咻——!"
哨音未落,異變陡生!
轟隆!哢嚓!
沉重機括聲在金庫四角驟響!哢啦哢啦,像是有一百個鐵匠同時在掄大錘砸鐵砧,震得地麵都在哆嗦。那扇唯一的黑鐵小門上方,一道沉重精鐵閘門如斷頭鍘般轟然落下,"哐當"一聲巨響,火星子都濺起來了,將唯一出口死死封住,連隻蒼蠅都彆想飛出去!與此同時,靠近烏木長案後方那麵粗糙石壁,兩塊條石跟長了腿似的,毫無征兆地向內滑開,露出四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幽深暗格——黑黢黢的,像四隻張開的鬼眼,正往外冒著涼氣。
嗖!嗖!嗖!嗖!
四道黑影如鬼魅般從暗格中激射而出!動作快得隻在昏暗光線下留下幾道模糊殘影,咻咻咻就到了跟前!他們落地無聲,腳尖點地時輕得像片羽毛,瞬間散開,呈犄角之勢,將陸九章圍在中央——活像四隻盯著肥肉的餓狼,眼神裡都透著"今晚加餐"的綠光。
四人皆是一身緊束玄色水靠,材質特殊得像抹了油的泥鰍皮,在昏黃燈光下泛著濕冷幽光,看著就滑不溜秋。臉上覆蓋著毫無表情的慘白色麵具,白得像剛從墳裡挖出來的紙人,隻挖出兩個眼孔,空洞得瘮人——也不知道麵具底下是不是真臉,萬一是個骷髏頭呢?最令人心悸的,是他們手中所持的武器——形製奇特的弧形彎刀!刀刃並非金屬寒光,而是一種詭異的、仿佛在流動的幽藍色!那藍光跟墳頭鬼火似的,在刀身上無聲流淌、跳躍,散發出極度陰寒、帶著甜腥的死亡氣息!這幽藍光澤,與當初淨塵和尚那把見血封喉的毒匕上所淬的劇毒,色澤、氣息,如出一轍——感情這九幽盟是開毒坊的?武器都淬著同款毒水?
弱水使者!九幽盟豢養的頂尖殺手!
"陸先生!"錢通神此刻已退到金庫角落,背靠冰冷石壁,肥臉貼在石頭上,跟塊發麵饅頭粘在了案板上似的。臉上再無半分笑容,隻剩下猙獰和一絲扭曲的得意——那得意勁兒,像是剛偷到雞的黃鼠狼,"私闖錢莊重地,窺探機密賬目!按我九幽盟律——當斬!"他嘶吼著喊出最後兩字,聲音尖利得能把瓦片震下來,也不知道是給自己壯膽還是真急眼了。
話音未落,他猛一腳踹向身邊烏木長案!
嘩啦——!
沉重長案被他肥胖身軀爆發的力量踹得離地而起,像頭受驚的肥豬似的,狠狠砸在地上!"哐當"一聲巨響,案上堆積如山的賬冊、票據如天女散花般爆散開來,雪片般紛紛揚揚灑落——有幾張還打著旋兒,慢悠悠飄到陸九章腳邊,活像專程送來的"罪證大禮包"。
"拿下他!"錢通神指著陸九章,厲聲尖叫。
四名弱水使者如接到指令的木偶——還是上了發條的僵屍木偶——瞬間啟動!沒有呐喊,沒有多餘動作,四柄流淌著幽藍毒火的彎刀,撕裂昏黃空氣,帶著刺骨陰寒和致命嘯音,從四個刁鑽至極的角度,絞殺向陸九章!刀光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淬毒的死亡之網——網眼比篩子還細,連隻蚊子都彆想鑽出去!
刀網臨身!
陸九章瞳孔微縮,卻沒有絲毫慌亂——畢竟算錯賬的驚嚇比這大多了。他足尖在地麵一點,整個人如失去了重量的柳絮,向後飄飛!精準地切入刀網最薄弱、力量尚未完全交織的那一刹那空隙——那時機掐得,比他算利息還準,分毫不差!
"銀錢流雲身法"!
青衫身影在幽藍刀芒的縫隙間急旋、穿梭,快如鬼魅——不,比鬼魅還快,至少鬼魅沒他這麼會躲。嗤啦!一道刀光貼著他肋下劃過,青衫被劃開一道口子,冰冷毒氣讓皮膚感到一陣刺麻,跟冬天摸了冰塊似的。險之又險!再偏半寸,就得變成"開膛破肚陸賬房"了。
然而,就在他閃避的瞬間,目光如最精密的算盤探針,掃過那些漫天飛舞、緩緩飄落的票據。混亂之中,一張票據恰好飄過他眼前,跟長了眼睛似的,不偏不倚停在他鼻尖前三寸——活像專程送上門的賬本,就差沒寫上"快看我"三個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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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據抬頭是《抵押借款契》。陸九章的目光瞬間鎖定了"抵押品"那一欄。
那裡,清晰地寫著三個墨字——"幽冥令"!
陸九章的心猛一沉,如被重錘擊中——還是那種算賬時發現少記了萬兩銀子的沉!這一下沉得他差點沒背過氣去,嗓子眼都發緊了。幽冥令?拿這玩意兒當抵押?這錢通神是瘋了還是活膩歪了?
幽冥令!九幽盟核心成員才配持有的信物!象征著身份、地位和盟內權限!是調動資源、發布命令的憑證!它本身或許價值不菲,但更重要的是它所代表的權力和象征意義——比錢莊裡所有銀子加起來還金貴!這種東西,在任何組織裡都該是嚴加保管、秘不示人的核心之物——鎖在三重鐵匣中,外麵再派八個護衛盯著那種!
可現在,它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天權錢莊一張普通的《抵押借款契》上!被當作一件尋常的、可以估價抵押的"物品"登記入賬!這簡直荒謬絕倫——比賬房先生算錯自己年齡還離譜!這錢通神怕不是把"作死"二字刻在腦門上了?
電光石火間,陸九章的目光如被磁石吸引,死死釘在那張票據的右下角。那裡有一行細小的印刷編號,小得跟螞蟻似的,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但他是誰?陸九章!看賬冊比看媳婦還認真的主兒,這點小把戲還想瞞過他?
電光石火間,陸九章的目光如被磁石吸引,死死釘在那張票據的右下角。那裡有一行細小的印刷編號:
"丙辰貸字柒陸叁"
這個號碼!陸九章腦中如劃過一道閃電——還是帶著響雷的那種!不久前在鐵佛寺查那筆蹊蹺的"香油損耗"時,那張可疑的流水票據上的編號是——當時他還覺得那編號彆扭,像算錯了的賬目,現在看來,果然有問題!
"丙辰供字柒陸貳"!
隻差一位!柒陸貳與柒陸叁!跟親兄弟似的,就差個"小尾巴"!這哪是巧合?分明是一個賬本上撕下來的兩頁!
鐵佛寺!天權錢莊!兩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地方,一個念經一個數錢,八竿子打不著,卻被這僅差一位的流水號,用無形的絲線死死地捆在了一起!九幽盟的觸角,早已深深插入了這所謂的佛門清淨之地——怕是連菩薩麵前的香油錢都敢挪用!所謂的"香油損耗",恐怕也是這龐大洗白黑錢之網中的一環——拿佛祖當幌子,乾著偷雞摸狗的勾當,真是膽大包天!
"好一個"鬼當鋪"!"陸九章在幽藍刀網的絞殺中發出一聲冷喝,身形如遊魚般再次險險避開一道斜劈向脖頸的致命刀光——刀刃擦著他下巴過去,帶起的風刮得臉皮生疼,"連"盟主令箭"都敢當"死當"!你們這"盤口"的"膽氣",夠肥啊!怕是比錢掌櫃你這肚子還肥!"他特意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語氣裡的嘲諷能噎死人。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蓋過了彎刀破空的銳嘯,每一個變形過的財會黑話都像淬毒的鋼針,狠狠紮向錢通神和那四名弱水使者的神經。
錢通神躲在角落,臉色已由白轉青,跟剛從染坊裡撈出來似的,陸九章的話徹底撕碎了他最後的僥幸——連編號都被發現了,還怎麼瞞?他尖聲叫道:"殺了他!快殺了他!彆讓他活著出去!"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扭曲、破碎,跟被踩住脖子的鴨子似的,嘎嘎亂叫。
四名弱水使者攻勢更急!幽藍的刀光如毒蛇狂舞,刀勢連綿不絕,彼此呼應,隱隱形成一個更加森嚴、更加詭異的陣勢——活像四隻織網的毒蜘蛛,非要把陸九章纏成個粽子不可。四柄彎刀不再是各自為戰,刀光交錯間,仿佛織成了一張流動的、帶著粘稠死亡氣息的藍色蛛網,將陸九章活動的空間急劇壓縮,連喘氣的地兒都快沒了。空氣變得粘稠沉重,跟灌了鉛似的,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甜腥的毒氣,讓人頭暈目眩——這哪是打架,分明是在毒氣室裡跳探戈!
鎖魂陣!弱水使者壓箱底的合擊殺陣!
刀網越收越緊,幽藍的毒火幾乎舔舐到陸九章的衣角,燙得青衫滋滋冒白煙。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的潮水,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壓得他骨頭縫都疼。金庫角落的錢通神臉上露出了病態的獰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嘴角咧到耳根,眼睛眯成一條縫,活像廟裡供著的歪嘴判官,看著就瘮人。
就在這時!
陸九章眼神一凝!他不再閃避,反而迎著那絞殺而來的幽藍刀網,猛地踏前一步!步子不大,卻帶著股一往無前的氣勢,跟算清了一筆爛賬似的決絕。同時,他攏在袖中的右手閃電般探出——並非拔劍,而是將那柄黃銅算盤高高拋向空中!拋得又高又穩,活像個雜耍藝人在表演"拋繡球",隻不過這"繡球"能砸死人。
"嗡——!"
算盤脫手的瞬間,發出一聲奇異的、仿佛金鐵共鳴的低沉震響!"嗡——"的一聲,跟寺廟裡的大鐘被撞了一下似的,震得人耳膜發麻。深褐色的算珠在昏暗的光線下驟然亮起一層內斂的、流動的毫光——像是抹了層油,又像是算珠自己在發光,看得人眼睛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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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錢勾連,賬網現形!給我破!"陸九章舌綻春雷,聲震金庫!那聲音洪亮得能把屋頂掀翻,震得角落裡的錢通神一哆嗦,差點一屁股坐地上——活像被老師點名的調皮學生,嚇得魂都飛了。
他的雙手在胸前急速結印,十指翻飛如穿花蝴蝶,帶起道道殘影——比賬房先生打算盤時還快,看得人眼花繚亂。一股無形的、帶著精密計算氣息的內力如同無數道絲線,瞬間連接上空中翻滾的算盤!那絲線細得看不見,卻韌得像牛筋,把算盤牢牢"抓"在半空。
嘩啦啦啦!
算盤在空中猛地一滯!緊接著,數十顆深褐色的算珠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瞬間掙脫了橫梁的束縛!它們並非無序亂飛,而是遵循著某種玄奧無比的軌跡,在空中高速穿梭、碰撞、組合——活像一群訓練有素的蜜蜂,在跳著八字舞,又像是陸九章在半空打起了算盤,隻不過這"算盤"大得離譜。
劈啪!劈啪!劈啪!劈啪!
密集清脆的算珠撞擊聲如同爆豆般響起,連成一片!劈裡啪啦,劈裡啪啦,聽得人頭皮發麻。在這片急促的聲響中,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票據、賬頁仿佛受到了無形的牽引,竟有幾張關鍵票據尤其是那張寫著"幽冥令"抵押和編號"柒陸叁"的,以及幾張其他"匿名借款人"的票據)無風自動,微微懸浮起來——跟被磁鐵吸住的鐵屑似的,整整齊齊排好隊,等著陸九章"查賬"。
陸九章的手指如同最精準的指揮棒,對著懸浮的票據和空中飛舞的算珠猛地一點!
"看!"
這些連線,將一張張看似毫無關聯的票據、一個個看似孤立的"匿名借款人",與紅袖招賬冊上記載的巨額"花魁收入"、甚至與鐵佛寺那張編號"柒陸貳"的"香油損耗"票據,強行勾連在了一起!活像把散落的珠子串成了一條項鏈,還是條沾滿銅臭的"黑珍珠項鏈"。
一張由算珠和內力微光構成的、龐大而清晰的"賬目勾連脈絡圖",在幽藍色的鎖魂刀網之中,驟然顯現!那網絡圖跟賬房先生畫的"銀錢流水圖"一模一樣,節點清晰,連線分明,連哪筆錢進了誰的口袋都標得清清楚楚——比九幽盟自己的賬本還明白!
"這些"匿名客",實為九幽盟分舵主!"陸九章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帶著洞穿一切虛妄的力量,在金庫中轟鳴回蕩,"以"幽冥令"為"信物",向你這"同根生"的天權錢莊"拆借"!所得"銀錢",轉頭便流入紅袖招這等"銷金窟",以"尋歡作樂"之名,行"洗白過水"之實!紅袖招再將這筆"黑水"作為"還款",名正言順地流回你這錢莊,成了賬麵上乾乾淨淨、光明正大的"月息收入"!這操作,比我見過的任何假賬都溜,堪稱"假賬之典範"!"他越說越氣,聲音都帶上了顫音——不是怕的,是氣的,好好的賬本被他們糟蹋成這樣!
他的語速快如連珠,每一個字都如同算珠砸落,清晰無比地剖析著這環環相扣的罪惡鏈條。隨著他的話語,空中由算珠構成的"網絡圖"光芒流轉,清晰地演示著銀錢的流向:從九幽盟分舵主匿名借款人)抵押幽冥令"借出"銀錢>流入紅袖招"消費">紅袖招"歸還"本息給天權錢莊>天權錢莊記錄為"月息收入"。一個完美的閉環!比算盤珠子還圓,轉得滴水不漏!
"好一個空手套白狼!左手押,右手贖,黑錢洗白,瞞天過海!"陸九章的聲音帶著冰冷的嘲諷,目光如利刃般刺向麵無人色的錢通神——那眼神,跟賬房先生發現夥計偷錢時一模一樣,又冷又狠,看得錢通神腿肚子都轉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