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在！"
"取《華山公約》母本！即刻拓印百份！不，三百份！"陸九章的聲音斬釘截鐵，"以財武宗最高級彆信隼，分送江湖所有登記在冊、無論大小之幫派、鏢局、商行、乃至知名遊俠手中！同時，在各大城鎮通衢、酒樓茶館、驛站碼頭，公開張貼！"
陸九章的眼神銳利如刀，穿透了眼前的危機，看到了更遠的未來："規則！公約！不能隻靠我財武宗一家獨扛！它需要整個江湖來認同！來守護！讓所有人都知道，朝廷為何要毀掉它！讓所有人看清，毀掉規則，就是毀掉他們賴以生存的秩序與公平！這是"分攤風險，凝聚人心"！"
"是！"葉輕舟精神一振，抱拳領命，也顧不上傷勢，轉身疾步衝出議事廳。
陸九章的目光最後落在冷千絕身上。這位鐵血旗主依舊死死盯著玄武圖騰虛影中龜甲上的"沈家塢"三字，眼中翻湧著血海深仇的火焰，但那火焰深處，已多了一絲對"規矩"所能帶來的秩序與保護的認同。
"冷旗主，"陸九章的聲音低沉而有力，"私仇需報，然根基不可失。鐵血旗兒郎悍勇，當為鋒刃，阻敵於險要，為轉移爭取時間！此戰，不為財武宗，為的是整個江湖的規矩，不被朝廷鷹犬踐踏！也為...將來清算舊賬，留得青山！"
冷千絕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與陸九章對視，那股狂暴的煞氣漸漸被一種更加深沉、更加決絕的冰冷所取代。他緩緩點頭，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規矩...若能讓我兄弟少死幾個，讓血仇得報...這華山，老子守了！"
他不再看那圖騰，抓起桌上的蛇紋玉佩，大步流星地衝出議事廳，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戰鼓擂響。
廳內隻剩下陸九章一人，以及懸浮在空中的玄武圖騰虛影。山下的廝殺聲似乎更近了，火光映得窗戶紙一片通紅。
陸九章深吸一口氣，走到黑曜石桌前，目光再次落在那威嚴的龜蛇圖騰之上。他伸出手，似乎想觸摸那虛影。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及圖騰的刹那！
異變陡生！
那原本隻是幽光凝聚的玄武圖騰，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龜甲上的符文、蛇鱗中的密道圖、乃至"沈家塢"三個字，都如同燒紅的烙鐵，瞬間變得刺目耀眼！
光芒並非散射，而是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彙聚成一道粗大的、凝練無比的金色光柱，直射議事廳高高的穹頂！
"嗡！"
一聲奇異的、仿佛來自遠古的嗡鳴響徹整個空間！
璀璨的金色光柱在穹頂光滑的岩石上投射、變幻，最終凝聚成一行巨大無比、鐵畫銀鉤、散發著煌煌天威氣息的古老篆字：
財武開山門
七個大字，如同神諭，烙印在穹頂之上，光芒萬丈，照亮了整個議事廳！也照亮了陸九章眼中那瞬間爆發的、如同星辰炸裂般的明悟與決絕！
"財武開山門..."陸九章喃喃自語，隨即，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與戰意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噴湧！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烏木算盤！五指以一種近乎瘋狂的速度在算盤框架上拂過！
"嘩啦啦啦！"
密集如暴雨傾盆的算珠碰撞聲如同金戈鐵馬，瞬間壓過了山下的廝殺！
幾十顆溫潤的玉石算珠應聲激射而出！在陸九章那神乎其技的"玄算心法"操控下，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和使命的星辰，在空中急速穿梭、碰撞、排列！
金光璀璨的"財武開山門"大字下，幾十顆算珠精準無比地嵌合、重組，在虛空中凝結成四個同樣光芒四射、由純粹算珠構成的立體大字：
攻守同盟
陸九章高舉著那空了的算盤框，如同高舉著一麵戰旗！他的聲音，如同九天驚雷，帶著一種開天辟地般的決絕與力量，穿透了石壁，仿佛要傳遍整個華山，整個江湖！
"朝廷想用刀兵毀我規矩？！好！"
他指著穹頂那光芒萬丈的"攻守同盟"四字，每一個字都如同戰鼓轟鳴：
"那我們就用這規矩，反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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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想查抄？想剿滅？想讓我們閉嘴？！"
陸九章的眼神燃燒著足以焚儘一切黑暗的火焰：
"我們就反過來，查他們的賬！揭他們的貪腐！挖他們的爛賬！"
"讓這"功德考評"，成為懸在貪官汙吏頭頂的利劍！"
"讓這《公約》，成為守護整個江湖秩序的最強之盾！"
"轟！"
議事廳的石門再次被撞開！不是葉輕舟，而是去而複返的冷千絕和洛清漪！
冷千絕手中緊握那杆纏繞著血色紋路的"絕滅槍"，槍尖吞吐著凝練如實質的凶戾煞氣，整個人如同出鞘的魔刀！洛清漪懷抱弱水劍鞘，劍雖未出，但周身彌漫的寒意仿佛能將空間凍結！
兩人身上都帶著濃重的硝煙與血腥氣息，顯然山下戰況已極其激烈！
他們衝入廳內，第一眼便看到了穹頂上那光芒萬丈的"財武開山門"和由算珠組成的"攻守同盟"！
更看到了高舉算盤、如同戰神宣言般的陸九章！
無需任何言語！
冷千絕的"絕滅槍"猛地抬起，帶著撕裂一切的狂暴殺意，直指議事廳大門方向！仿佛門外就是那千軍萬馬！
洛清漪懷中的弱水劍鞘，發出一聲清越悠長、仿佛能凍結時空的劍鳴！劍鞘尖端，一道淡藍色的極致寒氣透鞘而出，同樣穩穩指向大門！
兩人眼神交彙，又同時落在陸九章身上，異口同聲，聲音斬釘截鐵，充滿了無邊的戰意與決絕：
"那就戰！"
"戰！"陸九章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與他們的戰意轟然共鳴！
攻守同盟！以規則為盾，向不公開戰！
就在這戰意衝霄、同仇敵愾的瞬間！
葉輕舟並未立刻離去執行張貼公約的命令，他敏銳的目光被圖騰底座虛影處一絲極其細微的、不尋常的能量波動所吸引！那波動，仿佛來自圖騰本身更深層的結構！
他心中一動，不顧廳內肅殺的氣氛，快步走到黑曜石桌前，俯下身，仔細查看圖騰虛影投射在桌麵上的底座光影。在璀璨金光與肅殺戰意的掩蓋下，光影交織處似乎有一個極其隱蔽的、由更凝練光芒構成的暗格輪廓，若非他心細如發且對能量波動極其敏感，絕難發現！
葉輕舟屏住呼吸，試探性地將一絲極細微的內力灌注指尖，虛虛點向那暗格輪廓的中心。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虛空深處的機括彈開聲響起！
那懸浮的玄武圖騰虛影底座處，光影一陣微妙扭曲，一個由純粹光芒構成的、巴掌大小的暗格憑空浮現！暗格之中，靜靜地躺著一份...被折疊起來的、泛著陳舊黃色、邊緣焦黑卷曲的紙頁殘片虛影！
葉輕舟心臟狂跳，小心翼翼地用內力包裹著那光影構成的殘片，將其"取出"實則是將能量投影暫時穩定實體化）。殘片入手，觸感竟帶著一絲曆史的粗糙與冰涼。
他迅速展開。
殘片上，同樣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墨色深沉，記錄著一筆筆令人觸目驚心的交易：
"...丙辰年三月初七，收九幽盟"冰魄玉髓"十匣，折銀十五萬兩，入丙字庫甲三密賬..."
恰在此時，沈青囊聞訊而至，立於一旁。當葉輕舟念到"冰魄玉髓"時，他瞳孔驟然收縮！袖中的玉尺再次傳來一陣劇烈的灼熱感！他猛地一步上前，目光如電掃過那行字跡，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與印證：""冰魄玉髓"！果然！此物便是當年滅門慘案與冷旗主中毒的核心毒引！十匣...十五萬兩...好大的手筆！九幽盟竟以此等劇毒之物行賄丙字庫，牟取暴利，更害人性命！這筆賬..."
他看向冷千絕，眼中是醫者對毒物害人的深惡痛絕，亦是同為慘案幸存者的同仇敵愾！
"...丁巳年臘月廿三，支虎威堂"犒軍銀"三十萬兩，由漕運三號船押送，經雲夢澤水道..."
"...戊午年六月中，太醫院采購"九幽腐心草"千斤，溢價三倍，差價八萬兩入"孝敬"賬..."
每一筆，都指向九千歲一係的核心勢力！每一筆，都是足以抄家滅族的驚天貪腐！
而在殘片的最下方，蓋著一個清晰的、殷紅如血的印記正是那猙獰的九首怪鳥，九千歲印璽！
這赫然是半份《九千歲貪腐賬》！
葉輕舟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盯著殘片的斷裂邊緣。那焦黑的邊緣並非隨意撕裂，而是被人用特殊手法處理過。在斷裂處，用極細的朱砂筆，清晰地寫著一行指引性的小字：
"另半在：鐵佛寺"輪回地宮"，"業火"封存。"
鐵佛寺地宮！
葉輕舟猛地抬頭，看向陸九章，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震驚與發現驚天線索的激動，聲音因巨大的信息量而微微發顫：
"宗主！圖騰暗格！半本...《九千歲貪腐賬》！另一半...在鐵佛寺地宮！"
陸九章、冷千絕、洛清漪的目光瞬間聚焦過來！
沈青囊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心緒，沉聲道："鐵佛寺"輪回地宮"，"業火"封存...此"業火"恐非實火，而是佛門鎮壓至邪至毒之物的業力真炎！其中必有與"冰魄玉髓"同源或更甚的陰毒之物！陸先生，冷旗主，若入地宮，破此"業火"封禁，非精通藥理毒性與佛門禁製者不可！我責無旁貸！且..."他目光銳利地掃過殘片，"那半部賬冊與"冰魄玉髓"線索同在，其中或能尋得徹底化解冷旗主體內殘毒之法！"
穹頂，"財武開山門"的金光大字依舊煌煌奪目。
山下，禁軍攻山的號角與喊殺聲震耳欲聾，火光已映紅窗紙。
廳內，半本足以掀翻九千歲的貪腐賬冊殘頁，在葉輕舟手中微微顫抖，其上"鐵佛寺地宮"的指引，如同黑暗中驟然亮起的燈塔。而沈青囊關於"冰魄玉髓"、"業火封禁"和"化解殘毒"的斷言，則如同指向燈塔航路上最凶險暗礁的預警，預示著地宮之行不僅是奪取罪證，更是一場關乎生死與救贖的凶險博弈！
風暴的中心，已然從華山，悄然轉向了那座千年古刹的地底深處！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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