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塔夫iv星球的軌道上,萬古的寂靜被打破。如同深藍色幽靈鯊般的“鐵之主”號打擊巡洋艦緩緩調整著姿態,等離子引擎噴吐出幽藍色的尾焰,開始脫離這片被遺忘星域的寒冷搖籃。然而,更令人震撼的景象緊隨其後——
在“鐵之主”號後方,一顆更為龐大、更為猙獰的鋼鐵星辰,正從行星的陰影麵緩緩滑出。它的出現,仿佛將一片深沉的夜幕直接帶入了現實宇宙。艦體通體呈現一種吞噬光線的啞光黑色,其規模遠超尋常戰艦,宏偉的輪廓帶著哥特式的尖聳與壓迫感,艦首雕刻著巨大的、展翅欲飛的蝠翼徽記,兩側舷窗如同無數隻窺視虛空的冰冷眼眸。這正是第八軍團“午夜領主”在萬年之前,在大遠征與叛亂時代令人聞風喪膽的旗艦,榮光女王級戰列艦——“夜幕號”。
這艘傳奇戰艦,曾伴隨它的主人康拉德·科茲征戰銀河,播撒恐懼,也曾在荷魯斯叛亂後,跟隨著心死的原體一同隱匿於這顆邊緣星球之上,如同它的主人一樣,在漫長的時光中沉寂,幾乎成為了一個冰冷的、巨大的墳墓。艦內那曾經用來折磨俘虜、進行恐怖儀式的血腥迷宮早已被清除殆儘,取而代之的是更為肅穆、更為符合夜蝠軍團本質的裝飾——深色的金屬浮雕描繪著諾斯特拉莫的嚴酷景象與軍團早期的征戰史詩,幽藍色的燈光在廊道中投下長長的陰影,空氣中彌漫著冰冷機油與古老金屬的氣息,仿佛一頭沉睡萬年的巨獸,正在緩緩蘇醒。
此刻,在這艘巨獸的心臟——夜幕號那如同大教堂般宏偉、層疊向上的艦橋之上,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屹立在最前端的觀測窗前,俯瞰著下方那顆逐漸縮小的灰白色星球。
康拉德·科茲。
他已不再是那個身披粗糙獸皮、在寒風中種植菌菇的枯瘦隱士。萬年未曾穿戴的動力甲再次覆蓋了他高大而消瘦的身軀。這套盔甲是古老的馬克四型“極限”裝甲的變體,通體漆黑如最深的午夜,甲片邊緣勾勒著暗銀色的紋路,肩甲上烙印著猙獰的蝠翼骷髏徽記——第八軍團的象征。
盔甲上布滿了細微的劃痕與古老的戰鬥印記,訴說著它曾經曆過的無儘廝殺。儘管科茲的麵容依舊乾瘦,深陷的眼窩讓他看起來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與陰鬱,但當他穿上這身戎裝,筆直地站立於此,那股屬於基因原體、屬於“午夜幽魂”的天然威壓便如同實質般彌漫開來,籠罩著整個艦橋。萬年時光似乎在這一刻被壓縮,那個曾讓無數世界在恐懼中戰栗的軍團之主,仿佛重新歸來。
黑甲衛之首,佐·薩哈爾,如同最忠誠的影子,靜默地侍立在科茲身側稍後的位置。他已重新戴上了那頂標誌性的蝠翼頭盔,猩紅的目鏡閃爍著冰冷的光芒,姿態恭敬而肅穆。他的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激動與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科茲大人最終選擇了重拾戰刃,這遠超他最好的預期。這意味著第八軍團真正複興的序幕,將由他們的基因原體親手拉開。
在薩哈爾腳邊,柯萊妮正好奇地探出小腦袋,打量著前方那個高大的、令人望而生畏的身影。她拽了拽薩哈爾的披風一角,用極低的聲音,怯生生地問道:“薩哈爾大人……他……他就是你的‘父親’嗎?他長得……好高啊……還有點……嚇人……”她紫色的眼眸中充滿了對未知巨物的本能畏懼,但更多的是一種純然的好奇。
薩哈爾低下頭,隔著頭盔,用經過翻譯器轉換的、略顯失真的機械聲音輕聲回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崇敬:“是的,柯萊妮小姐。他就是第八軍團之主,午夜幽魂,我的基因之父。”他沒有過多解釋“嚇人”的部分,在午夜領主看來,恐懼本就是他們力量的一部分。
就在這時,一陣幾乎微不可聞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另一個高大的身影踏上了艦橋,他的到來仿佛自帶一種收斂光線、融入陰影的特性。科沃斯·科拉克斯,鴉王,他依舊穿著那身不起眼的黑色長袍,但當他站定,那股屬於原體的、深邃如淵的氣息便自然而然地與科茲的威壓分庭抗禮。
科拉克斯走到科茲身邊,與他一同望向觀測窗外無垠的星海。他那雙如同漆黑漩渦般的眼眸看向自己的兄弟,聲音空靈而平靜,直接切入核心:
“康拉德,你打算怎麼做?”
科茲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依舊凝視著遠方,仿佛能穿透虛空,看到那些散落在銀河各處、如同迷失孤狼般的子嗣。片刻後,他那乾澀而平靜的聲音才在艦橋中響起,沒有激昂的宣告,沒有狂熱的煽動,隻有一種仿佛陳述既定事實般的冷靜:
“重建第八軍團,重聚夜蝠之子。就這麼簡單。”
話語簡潔,卻重若千鈞。這短短一句話,背後蘊含的意義卻足以在銀河中掀起新的波瀾。這不僅僅是聚集兵力,更是要重新確立第八軍團的精神內核與道路,將那些在萬年混亂中迷失方向、沉溺於無意義暴虐或單純生存掙紮的午夜領主戰幫,重新擰成一股遵循原體意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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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拉克斯沉默了一下,他那銳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科茲內心最深處的掙紮。他再次開口,問出了那個最關鍵、也最敏感的問題:
“那你是否,會回到…帝國?”
這個問題讓侍立在旁的薩哈爾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頭盔下的目光緊緊鎖定在科茲的背影上。這也是所有午夜領主子嗣心中最大的疑問與心結。回歸帝國?對於他們這些背負著“叛徒”之名萬年的軍團而言,聽起來如同天方夜譚。
科茲緩緩地扭過頭,那雙深陷的、仿佛蘊藏著無儘痛苦與預知的眼睛,對上了科拉克斯漆黑的雙眸。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激動的神色,隻有一種曆經萬年沉澱後的、近乎死寂的平靜。
“科沃斯,”科茲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就像你說的一樣,沒有背叛大到不可原諒,沒有犧牲,小到可以遺忘。”
他重複著科拉克斯之前勸慰他時的話語,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沉重的分量。
“我會贖清自己的罪過。”
沒有明確說回歸,也沒有斷然拒絕。他隻是說出了自己的目的——“贖罪”。至於如何贖罪,是否通過回歸帝國的方式,他沒有明言。但這句“贖清自己的罪過”,已然表明了他與過去那種沉溺於自我放逐和絕望預言的狀態徹底決裂。他將以行動,而非沉默的消亡,來麵對自己與子嗣的過去。
科拉克斯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兄弟一眼,沒有再追問。他了解康拉德的複雜與固執,能讓他邁出這一步,說出“贖罪”二字,已屬不易。未來的道路,需要他自己去走,去選擇。
科茲將目光重新投向星空,他抬起一隻手,用那覆蓋著黑色裝甲的手指,向前輕輕一揮。一個簡單的手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發出訊號。”他對薩哈爾,也是對艦橋上所有肅立待命的、剛剛從隱居地跟隨他登艦的、以及原本屬於“鐵之主”號的午夜領主戰士們命令道。
“以夜之主,康拉德·科茲之名。”
“向銀河中所有仍在翱翔的夜蝠之子,發出召喚。”
他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冰冷的磐石,砸入每一個聆聽者的心中:
“告訴他們,我歸來了。”
“我將重新執掌第八軍團,帶領所有願意追隨我的子嗣,斬斷過去的迷茫與墮落,重歸……我們應有的道路。”
他沒有描繪輝煌的未來,沒有許諾財富與權力,甚至沒有明確所謂的“應有道路”究竟是什麼。但“夜之主歸來”這五個字本身,對於所有流淌著第八軍團血液的阿斯塔特而言,就是最強大、最無法抗拒的召喚。那是銘刻在基因深處的共鳴,是對根源與歸屬的終極呼喚。
龐大的夜幕號艦橋瞬間進入了高效運轉的狀態。古老的、功率強大的亞空間通訊陣列被激活,加密的、帶有特定識彆碼與科茲本人靈能印記的召喚訊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以卡塔夫iv為原點,朝著銀河的各個角落,向著那些或大或小、或聲名狼藉或籍籍無名的午夜領主戰幫,向著每一個在黑暗中獨行、在背叛與鮮血中掙紮的夜蝠之子,發出了穿越萬古星海的召喚。
訊息的內容簡潔而有力:
“偉大的夜之主已歸來。”
“第八軍團將重聚。”
“所有忠誠於諾斯特拉莫之影、渴望重鑄軍團榮光的子嗣,響應召喚,集結於夜幕之旗下。”
“我們將摒棄無謂的屠戮,斬除內部的腐化,尋回力量的真諦。”
“追隨原體,重返正確的道路。”
隨著召喚信息的發出,龐大的榮光女王級戰艦“夜幕號”,引領著相對小巧但同樣危險的“鐵之主”號,開始正式啟程。引擎的光芒在虛空中拉出長長的軌跡,兩艘戰艦如同從沉睡中蘇醒的夜蝠之王與它的先鋒,義無反顧地駛入了茫茫星海,駛向那充滿未知、挑戰與機遇的未來。
它們的目的地尚未明確,但它們的行動本身,已然在銀河的暗麵投下了一道巨大而深邃的陰影。萬年之後,午夜幽魂再臨,第八軍團的旗幟再次於星海中揚起,這注定將在已然紛亂不堪的銀河格局中,激起難以預料的漣漪與風暴。
在“馬庫拉格之耀號”結束了又一輪亞空間航行,短暫回歸實體宇宙進行導航校準與休整的間隙,卡爾利用這寶貴的平靜期,前往軍械庫進行武器的例行保養。
軍械庫內燈火通明,空氣中彌漫著武器清潔劑、機油和金屬特有的味道。各種型號的爆彈槍、等離子武器、熱熔槍等被整齊地排列在架子上或固定在維護台上,技術軍士和仆役穿梭其間,進行著維護工作。
卡爾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工作台。他將“鷹眼”狙擊槍小心翼翼地拆卸開來,每一個零件都按照嚴格的順序擺放。他先用專用的清潔工具仔細清除槍管內壁積攢的微塵和發射殘渣,然後用精度測量儀校準每一個光學鏡片和傳感器,確保在超遠距離射擊時的絕對精準。他的動作熟練而專注,如同進行一場精密的儀式。對於他這樣的狙擊手而言,武器就是生命的延伸,任何微小的誤差都可能在戰場上帶來致命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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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取下了佩於腰側的“堅定意誌”動力劍。這柄由原體基裡曼托付、帝國之拳連長轉交的精工武器,劍身流淌著幽藍色的能量光澤,劍格處鑲嵌著極限戰士的徽記與榮譽桂冠。卡爾用柔軟的絨布蘸取特製的護劍油,從劍柄到劍尖,一絲不苟地擦拭著,確保能量傳導線路暢通無阻,劍身光潔如新。他能感受到劍柄上傳來的、與他掌心幾乎融為一體的微妙觸感,這柄劍不僅是一件武器,更是一份榮譽與責任的象征。
最後,他檢查了左臂上裝備的“艾拉絲”型動力拳套。這個由那個古靈精怪的黑暗靈族女孩研發的小玩意兒,雖然看起來不如軍團製式的動力拳套威猛,但其瞬間的爆發力在近身纏鬥中往往能起到奇效。他測試了能量電容的充能效率,檢查了壓力傳導係統,確保在需要時,能毫不猶豫地給予敵人粉碎性的一擊。
就在他剛剛完成對動力拳套的檢查,準備開始重新組裝狙擊槍時,軍械庫的自動門滑開,一個高大、鼻青臉腫剛剛消退、但門牙已經修補完畢的身影走了進來,正是德克蘭。
“嘿!卡爾!”德克蘭的大嗓門立刻在相對安靜的軍械庫中回蕩起來,引得幾名正在工作的技術軍士側目。他幾步就跨到卡爾的工作台前,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好奇、八卦和“我懂你”的曖昧笑容,用手肘頂了頂卡爾的臂甲,“怎麼樣?昨天晚上……和那個尖耳朵小美人,過得還不錯吧?”
卡爾頭也沒抬,繼續著手頭組裝狙擊槍的動作,語氣平淡地回應:“我按照藥劑師的囑咐,監督她按時服藥,確保她得到充分休息。她的身體狀況正在穩定恢複。”
“嘖,誰問你這個了!”德克蘭不滿地撇了撇嘴,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擠眉弄眼地說,“我是說……彆的!更深層次的交流!你看她看你的那個眼神,嘖嘖,都快拉絲了!我就不信,你們兩個住在一個房間裡,晚上就隻是……各睡各的?她沒對你做點什麼?或者你沒對她……嗯?”
卡爾組裝槍械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變化。他抬起眼皮,瞥了一眼滿臉寫著“求知欲”的德克蘭,語氣依舊沒有任何波瀾:“德克蘭,如果你的精力如此過剩,我建議你去訓練場進行五百組負重深蹲,或者去找戈爾登副官,看看他是否有多餘的文書工作需要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