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整,辦公室裡一片安靜,大家都在等待最終的方案提交結果。這時,門被輕輕推開,林娜將一疊文件放在陸軒桌前。最上麵那份封麵上寫著“人員安排方案”,下麵壓著五份不同筆跡的提案,每一份都帶著各自的立場與重量。
陸軒沒立刻翻看,隻是將手中那支筆輕輕放下,目光掃過文件邊緣露出的一角——李剛的方案上貼著一張便簽,寫著“核心節點不容試錯”;馬亮的則乾脆沒有封麵,第一頁就是“責任書模板”,落款處已簽好名。
他翻開第一份。
李剛的邏輯清晰:關鍵崗位必須由五年以上資曆者掌控,新人可參與輔助流程,但無決策權。理由隻有一條:項目成敗係於毫發,容不得半點猶豫。
第二份是馬亮的。通篇沒有修飾,直指問題核心——“不敢讓新人做決定,他們就永遠學不會做決定。”他提出三組新人直接頂上關鍵崗,老成員退居監督位,若出問題,由他本人承擔全部後果。
張濤的方案折中,建議雙人協同機製,主崗與副崗共同簽字方可執行指令。他在末尾寫道:“不是不信任年輕人,而是製度要兜住底線。”
趙宇的提交最薄,卻最鋒利。他主張重構係統權限,按風險等級自動劃分響應級彆,低級異常由值班員自主判斷是否上報,係統記錄操作軌跡,事後追責。附言隻有一句:“我們不是在選人,是在設計機製。”
陸軒一頁頁看完,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三下。
不是節奏,是提醒。
他知道,這些人說的都不是錯的。李剛怕的是崩盤,馬亮怕的是停滯,張濤想平衡,趙宇想革新。他們爭的從來不是誰上誰下,而是樊星閣接下來十年該走哪條路——是穩如磐石,還是破浪前行?
他抽出一張空白紙,提筆寫下三個詞:穩妥、成長、傳承。
然後在中間畫了一條線。
穩妥不能以犧牲成長為代價,成長也不能以動搖根基為前提。真正的傳承,不是把位置讓出來,而是讓人有能力接住。
他重新翻開所有方案,在張濤的“雙人協同”旁寫下“協同≠分責”,又在趙宇的“係統授權”下劃線標注“需配套考核”。最後,他在馬亮的責任書上停留片刻,提筆補了一句:“責任可簽,但能力不能靠賭。”
七點十五分,指揮室燈亮。
所有人落座,沒人說話。空氣裡還殘留著昨日爭執的餘溫,但這一次,沒人再急於開口。
陸軒站在白板前,沒有先說話,而是將王磊那晚的值班記錄投影在大屏上。時間戳清晰顯示:係統異常發生後,王磊等待了三分鐘零十四秒,才按下警報。
“他不是不報。”陸軒開口,聲音平穩,“他是不知道該不該報。”
他轉身,拿起白板筆,在原先那道紅杠下方,寫下三行字:
關鍵崗:老帶新,主責在老,流程留痕。
輔助崗:新主責,老監督,允許試錯,必須複盤。
輪替崗:月度考核,末位輪出,首位晉升。
“關鍵崗不放權,不是信不過新人,是信不過流程。”陸軒說,“從今天起,每一個新人進關鍵崗,必須完成三十小時帶教記錄,由帶教師傅簽字確認。流程走完,才能獨立值守。”
馬亮眉頭微動。
“輔助崗,新人獨立操作,老成員遠程監控,發現問題可叫停,但不能代勞。出錯不追責,但必須寫複盤報告,全組傳閱。”陸軒頓了頓,“錯一次可以,錯兩次要談話,錯三次,直接調崗。”
李剛眼神微閃。
“輪替崗每月考核一次,考核內容不隻是技術操作,還包括臨機決斷、壓力應對、團隊協作。”陸軒指向白板上的輪替考核表,“第五項,專門評估‘突發情況下是否敢做決定’。”
張濤低頭看著自己的方案,嘴角微微下沉。
“有人擔心管理成本。”陸軒看向趙宇,“但比起三分鐘延遲帶來的連鎖反應,多花幾個人做評估,值得。”
趙宇沒說話,手指在桌麵上輕輕點了兩下,像是在計算什麼。
“也有人擔心新人壓力太大。”陸軒轉向張濤,“所以我決定設立‘新人成長基金’,用於心理疏導、應急培訓、家屬慰問。林娜負責牽頭,一周內拿出執行細則。”
林娜點頭,翻開筆記本開始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