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車顛簸著駛過一段碎石路,車身猛然一沉,前輪碾上坑窪的瞬間,陳默感到腳踝上的藤蔓鎖鏈鬆動了一圈。他沒出聲,手指在地麵悄悄挪動,觸到一塊冰冷金屬——半截消防斧卡在車廂夾縫裡,鏽跡斑斑,刃口卻還鋒利。
右眼的血紋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但視野邊緣仍殘留著一層暗紅濾鏡。他知道那不是錯覺,是夜視能力最後的餘溫。
車底傳來一聲悶響。
冰層裂了。
那隻被林淼凍住的鐵爪詭異沒有徹底癱瘓,它用殘肢一點點磨斷了冰索,正從底盤下方緩緩爬出。它的後腿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前爪隻剩一根完好的指骨,可動作依舊執著,貼著地麵拖行,朝著傳動軸方向蠕動。
陳默猛地拽起斧頭,翻身躍下車廂。
柏油路麵硌著腳心,他落地時踉蹌了一下,隨即穩住身形。那東西已經抬起僅存的利爪,尖端對準傳動軸接縫處,隻要再往前半寸,整輛車就會癱在荒路上。
他衝上去,單手掄斧,照著腕關節舊傷的位置狠狠劈下。
“哢!”
骨肉斷裂的聲音比想象中乾脆。黑血噴濺而出,幾滴直接甩進他張開的嘴角。
腥。
燙。
一股電流般的快感順著喉嚨炸開,直衝腦髓。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耳邊響起機械音:“檢測到高濃度原質血液攝入,嗜血值上升至87。”
牙齒不受控製地咬緊,虎口無意識摩挲著斧柄上一道凹痕——那是筆帽長期摩擦留下的印記。他想冷靜,想用邏輯壓住這股翻湧的衝動,可腦子裡的數據流開始扭曲,眼前的林淼忽然變了模樣。
她站在車尾,左腳踩著斧柄,冰藍色的義眼微光流轉。但在陳默的視線裡,她的頸側血管正以某種規律跳動,像一串不斷刷新的十六進製代碼,清晰得刺眼。
可讀取。
可破解。
可吞噬。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抬起了斧頭,也不知道腳步是怎麼邁出去的。世界隻剩下那一道脈動的線條,仿佛隻要砍下去,就能獲取完整的參數權限。
斧刃揚起,帶起一道弧光。
林焱眼角一抽,猛地扭頭。
“陳默!”
她沒多想,揮手就是一團烈焰甩出。火牆騰空而起,橫亙在兩人之間,灼熱氣浪逼得陳默連退兩步,腳下一滑,膝蓋重重磕在地上。斧頭脫手飛出,釘入柏油路裂縫,顫動不止。
空氣裡彌漫著焦味。
陳默伏在地上喘息,額頭抵著滾燙的地麵,手指摳進裂縫邊緣。他的口腔還在分泌唾液,舌尖嘗得到血腥與腐液混合的味道。理智像一根繃到極限的線,隨時會斷。
“你他媽瘋了?”林焱跳下車,站定在他麵前,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刀鋒般的銳利,“剛才那一斧要是落下去,林淼的腦袋就沒了。”
陳默沒回應。他的右眼突然劇痛,血絲再度蔓延,這一次,眼白深處浮現出一圈銀白色的細密紋路,像是齒輪咬合著緩緩轉動。
胸腔猛地震了一下。
係統提示強行切入:“檢測到致命級精神侵蝕,啟動‘鏡返’防禦機製!生命值扣除12,反噬衝擊抵消52。”
一股鈍力撞上太陽穴,他悶哼一聲,嘔出一口混著黑血的唾液,手指痙攣般抓著地麵,指甲崩裂也不覺疼。
林淼沒動。她依舊踩著斧柄,低頭看著斧刃上黏附的液體——黑血與一絲淡淡的紅血交融,在月光下泛著詭異光澤。
她沒說話,隻是抬起左手,指尖凝出一枚極小的冰晶,輕輕刮下一點混合血樣,收進袖口暗袋。
遠處,風卷起塵土,公路兩側的枯樹影子拉得很長。
林焱盯著陳默,眼神從憤怒轉為審視。“你剛才……是不是把我妹妹當獵物看了?”
陳默喉嚨滾動了一下,終於擠出兩個字:“……差點。”
“差點?”她冷笑,“差多少?半秒?一秒?人命經得起你這種‘差點’?”
“我控製住了。”他的聲音沙啞,右手撐地試圖起身,手臂卻一軟,又跌回去。
“是你體內的東西控製了你。”林淼終於開口,語調平靜得不像剛被人襲擊過,“你吸了它的血,但它也留下了東西。恐懼、執念、再生失敗的痛苦——這些情緒殘渣混在原質裡,成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