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睫毛顫了一下。
他睜開眼，右眼血絲密布，像被燒紅的細線纏繞。嘴角乾裂，殘留著鐵鏽般的味道。他沒動，隻是緩緩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縷暗紅色的能量在皮膚下流動，凝成一段扭曲的符號——那是機械編號xg07317，與趙鐵山石軀中嵌著的照片背麵完全一致。
趙鐵山站在高台邊緣，蒸汽從肩關節緩緩溢出。他盯著那串數據，拳頭緊握，指節發出岩石摩擦的聲響。
“這是……他的兵？”林焱低聲問，火焰在她掌心跳動，映得右臉胎記微微發亮。
蘇紅袖站在陳默身後半步，唐刀插在焦土裡，刀柄上的符文安靜地沉睡。她沒有說話，但肩胛骨的龍紋正隱隱發熱，仿佛感應到了什麼。
“不止是他。”陳默聲音沙啞，“我看見了幾十個數據球，每一個都封著一種失敗的序列。磁暴、藤蔓、影行……還有半具石軀。”他看向趙鐵山，“胸口裂痕裡，有張照片。”
趙鐵山猛然轉身，一拳砸向地麵。碎石飛濺，裂縫蔓延如蛛網。他喘著粗氣，石質皮膚下的礦脈開始發光，像是某種沉睡的地脈被喚醒。
“他在用我們的人做容器。”他說，“用我的戰友，試他的係統。”
“所以我們要拆了它。”趙鐵山將左臂晶化部分猛然插入焦土深處。青灰色的手臂瞬間沒入地下，如同紮根的古樹。地麵震動，裂縫中浮現出微弱的藍光，勾勒出一條向下延伸的能量軌跡。
“這就是入口。”他低吼，“我能感覺到，下麵連著那個鏡界。”
林淼眯起左眼，冰藍色的義眼掃過那道裂痕。“能量流向不穩定，可能是陷阱。”
“當然是陷阱。”林焱冷笑，“可你打算等它自己塌嗎？”
“你們吵夠了沒有？”蘇紅袖突然踏前一步，刀尖輕點地麵。一道螺旋氣流自她腳下擴散，吹散了空氣中的焦灰。“一個要燒，一個要凍，吵得跟當年武當山上那些老東西一樣。”
林焱皺眉：“你說誰呢？”
“說你們。”蘇紅袖目光掃過姐妹二人，“守著門戶之見，以為自己在堅持原則。可真正的強者，是從不選邊的。”
林淼指尖微動，一縷寒氣在鞋底凝成細刺。她沒反駁，隻是冷冷看著姐姐。
陳默這時開口，聲音很輕：“我看見了三千六百個‘我’，每一個都在執行命令。有的在殺隊友，有的在寫代碼，有的跪著求活命。”他頓了頓，“但他們都不說話。他們不恨，也不怕。因為他們早就不是人了。”
他抬頭，目光穿過兩人：“你們現在還能吵架，是因為你們還活著。還能爭執，是因為你們還沒被格式化。”
林焱的火焰忽然穩定下來。
林淼的義眼光芒收斂。
兩人對視片刻，誰都沒再開口。然後，林焱抬手，一團烈焰衝天而起，照亮了殘破的加油站頂棚。幾乎同時，林淼右手下壓，冰層自腳底蔓延，凍結了半圈廢墟。火焰與寒流交彙，沒有爆炸，反而融合成一道螺旋光柱，直衝雲霄。
火中有冰，冰中含焰，如同雙生之矛刺向血月。
“好。”趙鐵山低聲道，“那就一起走。”
陳默走向廢墟中央，右眼齒輪光紋緩緩轉動。他低頭看了眼虎口的微型電路圖，指尖輕輕劃過。他知道，接下來的每一步，都不是程序設定的路徑。
而是他自己選的。
他抬起頭，環視四人：“我不再是容器，你們也不是實驗品。我們要做的，不是贏一場戰鬥。”他停頓一秒，“是讓那麵鏡子——照不出明天。”
蘇紅袖拔刀橫於胸前，衣擺無風自動，《鎮魔八式》的金字逐一浮現。她聲音清冷：“古武傳人，今日破誓而出！”
趙鐵山單膝跪地，石軀轟鳴如鐘：“山嶽為盾，碾碎偽神！”
林焱與林淼並肩而立，冰火戰矛交疊，齊聲喝出：“焚天煮海，不留餘燼！”
陳默伸出手，掌心朝上。四人依次將手覆上。五人的氣息在這一刻交彙，地麵裂痕中的藍光驟然轉紅，仿佛地底深處傳來回應。
血月低語。
風卷起灰燼，在他們周圍盤旋，卻沒有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