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還在鍋裡溫著，米粒泡開了，浮在水麵的蒲公英根飄出淡淡藥香。蘇瑤沒喝，隻用勺子攪了兩下，把火關小。她轉身進屋，五寶已經圍在床邊，大寶正幫三寶係鞋帶。
三寶的膝蓋還裹著紗布，走路一瘸一一拐，但眼睛亮著：“媽媽，今天真要去見星星嗎？”
“嗯。”蘇瑤蹲下，手指輕輕按了按紗布邊緣，“不跑，不跳，就坐著聽故事。”
二寶從床底拖出一個舊布包，裡麵是幾隻手工玩偶——兔子、熊、小狐狸，針腳歪斜，布料拚得雜亂，可每一隻眼睛都用熒光線縫了圈，夜裡會微微發亮。這是她熬了三個月做的參賽作品，名字叫《晚安，小怪物》。
四寶把玩偶一個個擺好，小聲說：“它們也要去嗎？”
“它們是主角。”蘇瑤把玩偶收進帆布包，拉上拉鏈。
五寶抱住她胳膊：“我也要抱抱。”
她沒起身，就讓五寶趴在背上，背著他走到衣櫃前。林悅前天送來的禮服裙掛在衣架上，墨綠色，長及腳踝，袖口綴著細珠。她一直沒動，覺得太亮，太紮眼。
現在她伸手取了下來。
大寶看著她：“媽媽要變漂亮了。”
她沒笑，隻是把裙子搭在臂彎，轉身去翻針線盒。找出一小塊深綠布料，剪成五片小葉子，一針一線縫進每個孩子的衣領內側。針腳密實，藏得嚴實。
“這是什麼？”二寶摸著領子。
“香包。”她說，“和昨天的一樣。”
孩子們沒再問，隻是挨個蹭了蹭她的手。
車是林悅借的，七座，停在樓下。蘇瑤把五寶依次抱上車，大寶坐副駕，二寶和三寶擠中間，四寶和五寶縮在最後排。帆布包放在腿上，五寶的手一直沒鬆開。
路上沒人說話。三寶靠在二寶肩上打盹，口水流到袖子上；四寶盯著窗外，手指繞著安全帶；大寶回頭看了好幾次，每次見她望過來，就咧嘴一笑。
到了會場，門口鋪著紅毯，兩邊站了記者，鏡頭像槍口一樣對準入口。
林悅已經在等了，穿了件黑西裝，手裡攥著五張通行證。“來了。”她快步迎上來，“門口記者多，彆答話，走快點。”
蘇瑤點頭，沒多說。她把帆布包挎在肩上，彎腰把五寶抱起來，另一隻手牽著三寶。大寶自覺走在最外側，擋在她和鏡頭之間。
閃光燈亮起來時，她沒閉眼，也沒低頭。隻是把五寶往懷裡收了收，腳步沒停。
“蘇女士！請問您是第一次參加國際設計獎頒獎禮嗎？”有人喊。
她沒理。
“您帶五個孩子上台，是想傳遞單親媽媽的艱辛嗎？”
她腳步一頓，轉頭看過去。那人舉著話筒，臉上帶著等答案的笑。
“他們不是負擔。”她說，“是我的光。”
人群靜了一瞬。
她繼續走，五寶在她懷裡扭了扭，小聲說：“媽媽，好多人看我們。”
“不怕。”她下巴蹭了蹭他的發頂，“我們是來領獎的。”
紅毯儘頭是大廳，燈光柔和，空氣裡有花香。工作人員引他們去休息室，說典禮十分鐘後開始。
林悅跟著進來：“你真要讓他們一起上台？”
“嗯。”蘇瑤把五寶放下來，蹲著檢查他的鞋帶，“他們參與了每一個玩偶的設計。大寶畫了草圖，二寶配色，三寶選布料，四寶縫眼睛，五寶……每天晚上給它們講故事。”
林悅愣了下，笑了：“難怪會發光。”
門口傳來提示音，主持人開始報幕。
蘇瑤站起來，把禮服裙的肩帶拉正，手指在鎖骨處停了停。那裡有道舊疤，藏在衣領下，沒人看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