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的平板還亮著，屏幕上的“喚醒程序”日誌像一道未解的謎題懸在空氣裡。蘇瑤站在窗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空蕩的項鏈鏈子，陽光落在她指尖，映出一道細小的劃痕。厲霆琛走近，低聲說了句什麼，她輕輕點頭，轉身走向病床。
“明天是五寶生日。”她說，聲音不高，卻讓病房裡的氣氛微微一顫。
周雅柔抬眼，眼神有些恍惚，“我……能去嗎？”
“你不是外人。”蘇瑤從包裡取出那條項鏈，銀線纏繞著玉佩碎片與黑色圓點，在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這是你的位置。”
周雅柔伸手接過，指尖觸到那粗糙的接縫，喉頭動了動，沒再說話。
第二天傍晚，客廳被裝點得熱鬨。彩帶掛在燈架上，氣球貼著牆角，蛋糕擺在茶幾中央，五根蠟燭還沒點。孩子們圍成一圈，嘰嘰喳喳地討論誰要第一個許願。
門鈴響了。
四寶跑去開門，回來時身後跟著一個穿著素色連衣裙的女人。她沒化妝，發絲整齊地攏在耳後，脖子上掛著一條不起眼的銀鏈。
“姨媽！”五寶第一個衝過去，撲到她腿邊，仰頭看她胸前那顆小小的黑點，“這是什麼呀？亮晶晶的！”
周雅柔低頭，手指不自覺地撫上項鏈，“這是……我和媽媽一起做的。”
“像眼淚變成的寶石！”二寶蹦過來，踮腳想摸，“我能看看嗎？”
她蹲下身，把項鏈輕輕遞過去。二寶湊近瞧，忽然笑了：“姨媽，你戴它的時候，眼睛都在發光！”
笑聲像水波一樣散開。
蘇瑤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那一幕，沒上前。厲霆琛走來，遞給她一杯溫水，“她來了。”
“嗯。”她接過杯子，目光仍沒移開，“她終於肯穿裙子了。”
生日歌響起時，蘇瑤點亮蠟燭。五個孩子並排站著，閉眼許願。周雅柔站在稍遠的位置，雙手交疊在身前，像是怕自己越界。
“許完願啦！”五寶睜開眼，轉身就往她懷裡鑽，“姨媽抱我吹蠟燭！”
周雅柔愣住，身體本能地往後縮了半步。五寶撲了個空，抬頭看她，眼裡閃過一絲困惑。
空氣凝了一瞬。
“讓她抱。”蘇瑤開口，聲音平靜，“你想抱嗎？”
周雅柔嘴唇動了動，終於點頭，“我想……抱你們。”
五寶立刻又撲上去，這次她沒躲，隻是手臂僵硬地抬起來，指尖碰了碰孩子的背。那觸感陌生得讓她心慌，卻又暖得讓她想哭。
“姨媽的手涼涼的！”五寶咯咯笑，“像冰箱裡的酸奶！”
大家哄笑起來。
切蛋糕時，周雅柔站在桌邊，沒動。蘇瑤分好第一塊，遞給大寶，餘光瞥見她仍不動，便停下動作。
“你要哪一塊？”她問。
“我……隨便。”她聲音很輕。
“選一塊。”蘇瑤把刀遞過去，“今天你是家人，不是客人。”
她遲疑片刻，伸手點了最小的一塊，“這個就好。”
“不要小的！”二寶搶過盤子，“姨媽吃最大的！爸爸說，長輩要吃最大塊的蛋糕！”
厲霆琛站在陽台門邊，聽著這話，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他悄然走近，趁周雅柔低頭拿叉子時，指尖蘸了點刮胡椒，輕輕抹在她左臉頰。
泡沫白得顯眼。
“哇——姨媽長胡子啦！”二寶第一個發現，指著她臉尖叫。
“哪裡哪裡？”三寶湊近看，也笑出聲，“真的！像聖誕老人！”
“我來摸摸！”五寶撲上來，小手直接蹭上她臉，“紮手！”
“我也要蹭！”四寶跟著擠進來，腦袋頂她下巴。
周雅柔完全懵了，想躲，卻被幾個孩子圍住，臉上、脖子上都被沾了奶油和泡沫。她抬起手想擋，卻發現最小的五寶正緊緊摟著她的腰。
她的手停在半空，顫抖著，終於慢慢落下。
掌心貼上那柔軟的後背時，她鼻尖一酸。
“姨媽不擦掉胡子嗎？”二寶仰頭問。
“不急。”她聲音啞了，“等你們玩夠了。”
“我們永遠玩不夠！”五寶大聲說，“姨媽的胡子最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