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的震動沒有停止,而是突然加劇。地麵在導管嵌入插槽的瞬間裂開一道縫隙,陳穩幾乎是憑著本能撲向李娜,將她往自己身側一拉。金屬板翻卷而起,像一張巨口咬合,差半秒就能吞下整個隊伍。
王強拽住林悅的手臂猛力後撤,趙剛單腿跳躍閃避,身後一堵合金牆轟然閉合,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六人擠在一條狹窄岔道裡,呼吸粗重,彼此肩碰著肩。
“都還在?”陳穩聲音壓得很低,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臉。
林悅點頭,手指已經摸到了工具包外側的刻度尺。她蹲下身,盯著地縫邊緣露出的一截齒輪殘片,輕輕撥了撥。“這東西不是一次性結構,”她說,“牆會動。”
話音剛落,左側通道的牆體開始橫向滑移,原本通向深處的路被硬生生切斷,新的岔口在右側緩緩打開。三分鐘後,又是一次重組,方向徹底變了。
水瓶碎了兩個,食物隻剩半袋壓縮餅乾。陳穩把最後半瓶水分進六個小容器,每人一口的量。沒人多拿,也沒人抱怨。
“彆靠牆。”他提醒,“移動前會有輕微震感,注意腳下。”
他們試過做標記。趙剛用刀尖在地磚上劃出箭頭,林悅撕下一塊布條係在突出的鉚釘上。可三分鐘一到,所有痕跡連同那段通道一起消失不見。
李娜靠著王強的肩膀,嘴唇有些發乾。“我們繞了兩圈了。”她低聲說,“剛才那處彎角,我認得。”
王強沒說話,隻是把手裡的工具換到另一隻手,掌心已經被汗水浸濕。
趙剛喘著氣坐在地上,腿上的傷又滲出血來。“要不等等?係統說不定會給提示。”他說,“一直走,遲早耗儘體力。”
“等不來。”林悅忽然開口。她正蹲在一堵靜止的牆邊,指尖撫過接縫處一道極細的刮痕。“有人來過,而且不止一次。這些劃痕是不同角度反複摩擦留下的,像是……摸索出來的記號。”
陳穩走過去看。那道痕跡很淺,若不仔細根本發現不了。它從牆縫延伸出去,在某個節點微微拐了個彎。
“不是隨機的。”他說,“是路徑提示。”
他們開始記錄每輪牆體移動的順序。三人一組,輪流觀察三條主通道的變化頻率。林悅負責計算間隔,趙剛用手指在地上模擬軌跡,王強則盯著背後,隨時準備喊停。
兩小時後,他們拚出了一個規律——有一條通道的變動頻率遠低於其他路線,幾乎每五輪才調整一次位置。
“低頻通道。”陳穩看著那個方向,“可能是設計者預留的穩定路徑。”
“也可能是陷阱。”趙剛抬頭,“越安靜的地方,越容易讓人放鬆。”
“但我們沒得選。”陳穩說,“原地耗著隻會更糟。”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從剛閉合的牆縫裡走出來。
張宇。
他站在斜對麵的岔口,雙手插在口袋裡,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有嘴角微微翹了一下。
“你們真覺得能走出去?”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進每個人耳朵,“上一批進來的人,走了七天。最後活著爬出去的那個,靠的是什麼,你們猜?”
趙剛猛地站起身,手按在刀柄上:“你他媽閉嘴!”
“我說的是事實。”張宇冷笑,“餓到極致的時候,人性比迷宮可怕多了。你們現在還能分一口水,等三天後呢?誰先倒下,誰就是下一個補給。”
林悅往前半步,擋在李娜前麵。她的手已經滑進了工具包,指尖觸到金屬鉤索的鎖扣。
陳穩抬手攔住趙剛,目光直視張宇:“你說這些,是希望我們吵起來?”
張宇沒回答。他的視線掠過林悅的手包,又掃了一眼陳穩腰間的晶板,然後轉身,鑽進一道正在關閉的牆體縫隙中。
動靜很快消失。
“他在試探。”林悅收回手,聲音很輕,“看我們會不會因為一句話就亂了陣腳。”
“但他出現的位置,”陳穩盯著那道閉合的牆,“正好是低頻通道的反方向。”
“所以他不想讓我們走那邊。”趙剛抹了把臉,“那我們就偏走。”
“不行。”王強第一次開口,“太冒險。他可能在引我們進死路。”
“也可能是在暴露出口。”陳穩說,“不管怎樣,我們隻能按自己的節奏來。”
他們重新整隊。陳穩走在最前,林悅緊隨其後,手裡握著一支筆和一小塊紙片,隨時準備記錄新出現的痕跡。趙剛拄著金屬杆斷後,王強護著李娜居中。
新一輪牆體移動結束,低頻通道如期開啟。這一次,通道儘頭沒有立刻閉合,反而出現了一段異常安靜的區域——牆麵靜止,地麵平整,連空氣流動都顯得平穩。
林悅快走幾步,蹲下檢查地磚邊緣。她忽然伸手,指向牆角一處凹槽。
那裡刻著一個箭頭。
很小,很舊,邊緣被磨得圓潤,像是多年摩擦所致。箭頭指向通道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