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川把那張皺巴巴的圖紙在掌心又壓了壓,紙角的墨跡蹭到手指,留下一道灰黑的印子。他沒擦,隻是抬頭看了眼前方。
樓體半塌的傳聞一點不假,可斷口整齊得不像事故——像是被什麼巨力從中間硬生生撕開過。斷裂處鋼筋外翻,卻沒鏽,反在月光下泛著冷鐵般的光澤。更奇怪的是,整棟樓的窗戶都黑著,唯獨頂樓右側,有盞燈亮著。
冷白,無影,照不出窗框的投影。
“趙鐵柱說燈是‘死的’,看來不是瞎扯。”他低聲說。
林婉站他身側,羅盤拿在手裡,指針微微顫,像被什麼牽著線。她沒說話,隻將警服襯衫袖口的紐扣解開一顆,方便手腕轉動。銀質鑷子彆在腰後,觸手可及。
兩人對視一眼,推門而入。
門廳感應燈在腳踏入的瞬間亮了一下,隨即熄滅。不是閃,不是跳,是直接被掐滅,仿佛光源剛起就被吞了進去。
江臨川立刻抬手,青銅指環貼上牆麵。幽藍微光順著指尖蔓延,映出牆內縱橫交錯的暗紅紋路,像是血管,又像電路板上的走線。
“陰氣導流陣。”他收回手,“這樓早不是樓了,是養鬼的爐子。”
林婉的羅盤突然震了一下,她迅速翻轉盤麵,用銅背壓住乾擾。指針猛地一甩,指向樓梯井深處。
“下麵有人往上爬。”她說得平靜,“不止一個,二十個以上,全往這邊來了。”
“祭餘殘念?”江臨川問。
“嗯。沒實體,但怨氣凝得快成殼了。”她眯眼盯著樓梯方向,“我們不能在這兒耗,下去是死路,隻能往上。”
“頂層那盞燈,是陣眼?”
“八成是。”
兩人不再多言,轉身朝樓梯間走去。腳步落在水泥台階上,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江臨川走在前,右手一直按在褲兜裡,手機裹著錫箔,指節時不時敲一下外殼,像是在確認信號還在。
三樓轉角,燈突然全滅。
不是漸暗,也不是閃爍,是整棟樓的光源在同一秒被抽空。黑暗來得乾脆,連窗外的月光都像是被遮住了。
緊接著,牆體開始“呼吸”。
不是比喻,是真的一脹一縮,像有東西在牆背後蠕動。磚縫裂開,黑霧滲出,落地即凝,化作人形輪廓。地板也裂了,蛛網狀的縫隙裡鑽出更多黑影,手腳扭曲,動作卻出奇統一。
“來了。”江臨川低聲道。
他猛地甩出銅鈴,鈴舌撞壁,發出一聲尖銳長鳴。他灌入精神力,喝了一聲:“鎮!”
音波如圈擴散,近身的幾隻鬼影被震得潰散,可不過兩秒,它們又從地縫裡冒出來,數量反而多了。
林婉同時出手,羅盤高舉,口中默念咒語。金光自盤麵炸開,形成三米直徑的光圈,鬼影撲上來便被彈開,發出類似指甲刮玻璃的聲響。
“彆讓它們碰到你!”她咬牙道,“這些是祭品殘留的執念,沾上就抽陽壽,比網貸還狠。”
“懂了,比花唄逾期還嚇人。”江臨川背靠她,兩人緩緩上移。
樓梯狹窄,每一步都得踩在鬼影伸來的手指之間。那些黑影沒有臉,但能感覺到它們在“看”——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某種黏膩的注意力,死死釘在他們身上。
一隻鬼影突然暴起,直撲江臨川後頸。他側身閃避,銅鈴橫掃,鈴聲再震,將其逼退。可另一隻已從下方鑽出,手掌貼上他鞋底。
刹那間,一股寒意順腿竄上脊椎,像是有人往骨頭縫裡倒冰水。
他悶哼一聲,抬腳猛跺,將那隻手踩進地縫。林婉及時補位,羅盤金光掃過,那截手臂才徹底消散。
“左手!”她突然喊。
江臨川本能抬臂,銅鈴擋下斜刺而來的一抓。五道灰痕留在衛衣袖子上,布料瞬間發脆,像是被酸蝕過。
“這玩意兒還會腐蝕衣物?”他扯了扯袖子,“係統,你家售後服務管不管洗護?”
視野角落,係統界麵緩緩浮現:
【檢測到高強度陰氣侵蝕】
【建議:加快移動速度】
【備注:修地府不如送外賣,至少差評能給返現】
“你閉嘴。”江臨川低聲罵。
林婉的呼吸開始變重,羅盤的金光也在減弱。她左手腕的紅繩不知何時斷了一截,垂在袖口外,隨動作輕輕晃。
“撐不住多久。”她說,“這圈金光耗的是精神力,我快見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