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吹笙應下,喚了她一聲,“流雲。”
分明可見,馬流雲的臉上漫開一層薄紅。
想著兩人也算得上朋友,她的腳步不自覺邁過去,不輕不重拍在吹笙肩上。
“阿笙。”馬流雲鼻尖嗅了嗅,聞見一股清冽的冷香,順著鼻息漫進來,暑氣裡的黏膩瞬間被衝散了大半。
馬流雲眼角挑著笑,又往前湊了兩步,指著滿屋筆墨紙硯,豪氣萬分:“你喜愛什麼隻管說,今兒我全包了,就當給你的見麵禮。”
那架勢,似乎隻要吹笙開口,全部她也能買下來。
“謝過流雲,已付過錢了。”吹笙攤開手,白皙掌心中靜靜躺著一支白玉狼毫,筆杆瑩白如玉,觸手溫涼——價值二十兩銀子。
馬流雲眉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筆毫之中,素來以鼠須為最,勁而韌,一支便要百金往上。
狼毫之上也還有兔毫更勝一籌,眼前這支筆隻能算作中等。
“我府中有幾支鼠毫,明日我帶來,阿笙的字強勁又有風骨,最合適不過,還有紙、硯,都是需要的。”馬流雲眼眸微亮,語氣裡是按捺不住的熱絡。
這副上趕著掏家底的模樣,若叫她以前的狐朋狗友看見了,怕是要驚掉下巴。
馬流雲雖說算不上眼高於頂,但骨子裡帶著勳貴子弟的傲氣。
家世更是一流,從沒有如此倒貼過他人。
“流雲的心意,我記下了,隻是案頭紙筆硯台都齊備著,實在不缺什麼。”吹笙拒絕。
“好吧,那便算了。”馬流雲未強求,悄悄把司署中吹笙常用的換了便是。
出了書齋,再去酒樓買了糕點,馬流雲拉著人介紹城中有哪些好玩的。
人來人往,兩位風姿綽約的女郎,行人無一不側目。
“聚德樓的烤雞不錯,那邊鋪子有雲都最時興的首飾……”馬流雲可謂是如數家珍,和幾位好友把雲都玩樂的地方都摸透了。
途經一處掛著粉綢的閣樓時,馬流雲加快步伐。
卻是被門口站著的兩位男子叫住:“哎喲,馬大人許久沒來了,樓裡麵的公子們都等著你呢,今日竟不進來坐坐。”
兩位男子看起來三十多歲,臉皮保養得細白,身段也沒有走形。
此話雖是對馬流雲說的,一雙含情嫵媚的眼像是勾了絲,一動不動鎖著吹笙。
馬流雲哪裡不知道這些伎子的念頭,渾然是瞧見吹笙生的好看,想讓她當入幕之賓。
渾身的氣息冷凝,她的友人,豈容這些在風月場裡鑽營的家夥窺伺?
“不該瞧的彆瞧!”
兩位老鴇經曆過風風雨雨,自然會審時度勢,聲音中夾雜著可憐,“馬大人說的是了,小的們怎敢,隻是這位女郎生得實在出挑,忍不住多瞧了兩眼。”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他們在風月場裡滾了半輩子,什麼人沒見過?
這般清絕的人物倒是頭一遭。
瞧著,那腰纖細卻不失柔韌,想要在床榻上定能扭轉乾坤。
要是能春風一度,不要銀子他們也願意。
說罷,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芙蓉半遮麵,三分嬌媚七分可憐。
狐媚子!
馬流雲要氣炸了,她隨心所欲慣了,全雲都都知道她浪蕩的名聲,當即冷下臉和兩個伎子爭論起來。
一輛鸞尾車經過,奢華闊綽,行人紛紛讓路,幕簾掀起一角。
“公子,外麵有位女子在與伎子爭辯。”侍仆隻看了一眼便回到蘇硯秋身邊,麵上一副憤懣之色。
女子與男子相爭本就有失風度,且還是孤苦無依的青樓伎子。
還有官身,更叫人瞧不起。
蘇硯秋淺飲一口茶,蒼白指節握著杯沿,青灰色錦袍掀起一角,露出層層疊疊的銀線暗紋。
抬眸,恰好從縫隙中看見馬流雲。
在宴會中見過幾次麵,狂浪的名聲略有耳聞。
整日流連青樓楚倌,還有幾位沒有名分的外室。
“走吧。”他淡淡收回視線,不甚在意,吩咐道。
馬車緩緩前行,車廂內墊了手掌厚的絲綢錦帛,全然未有顛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