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無刀勝有刀
老張看了看大夥,大夥都聽得入了神,他說:
其實,我並不擔心日本人對四川軍閥的軍火有什麼不利的行動,因為日本鬼子很壞,巴不得我們打內戰。在民國十八年之前,英美等國對中國進行十年武器禁運的時候,就偷偷地向北洋軍閥賣了很多武器,最不希望我們國家統一的,就是這幫家夥。
眾人都暗自點頭,七叔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袁文,袁文尷尬地笑了一下,低著頭,假裝在看孩子,孩子睡得很香。
老張繼續說:
我們一路過南京、安慶,至漢口,那條小船一直尾隨而行,中途我也派遣人坐小舟抵近去查看,確認浪人在船中。
但浪人再未現身船頭。
漢口江麵連檣接舳、桅杆林立,水運異常繁榮。我們的船在這裡停靠,並將兩條船上的貨物卸下,分裝為七條上遊行船的窄身淺底的內河船,其中四條船裝載楊森部隊的軍火,三條船為劉湘手下範紹增軍火。
隨後準備沿長江上行至宜昌,宜昌辟有十八個碼頭,沿江綿延十餘裡,在這裡雇傭纖夫,此後,非上遊的內河船不能前行,還要在眾多纖夫的拉纖之下,過“奇峰陡立、峭壁對峙、水流踹急”的三峽而至重慶。
隻要一入川,就是袍哥的天下,也是川軍的地盤,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所以,漢口是關鍵。
我們在漢口休整了一晚,楊森、範哈兒的副官帶人登船,五爺也和我們在此彙合,分船警戒。
就在這一晚,小船上的日本浪人現身了。
他獨自一人來到岸邊,穿著雙有唐時古風的高齒木屐,撐著把油紙傘,用一種不太流利的漢語,高聲叫喊,要我現身。
我覺得奇怪,此人素不相識,他叫我乾什麼?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但我也不甘示弱,見對方隻有一人,叫袍哥兄弟們稍安不動,我也隻身一人上岸。
說到此,老張喝了一口酒,停了下來。眾人正聽得津津有味。當下有人叫了起來:“這個東洋赤佬叫你上岸你做什麼?”
“這個東洋赤佬多大了,長什麼樣?”
……
老張說:“他約我比武。”
“比武?”大家立刻來了興趣,有人問:“怎麼比法?”
“生死局。”
眾人無不吸了一口冷氣。
老張繼續說:
漢口有五國租界,我們停船的碼頭,恰好就在洋行碼頭,離正式的日本租界不足百米。
冷雨霏霏,天色沉鬱,寒雨撲麵就像是刀鋒。
日本浪人說:“張先生,我之所以現在才約你見麵,是因為我們站的地方,在漢口日本租界的邊緣,在這裡,你把我殺了,我的人會帶走我的屍體。”
他說:“我不會容忍誰羞辱自己的屍體。”
我仔細看這個日本浪人,發甚高,幾在頂中,前額似斜坡。尤異者則其鼻梁之峻直,岐如眉脊,線畫分明,異相也。
我問:“為什麼我要殺你?”
“因為今天你不殺我,我就會殺你。”日本浪人眼色更青,仿佛已經變成了兩塊翡翠,幾乎已接近透明:“我是來為井原公館的浪人報仇的。”
他說:“我的名字叫嵯峨二。”
聽到這裡,袁文忽然“呀”一聲,小聲叫了起來,聲音雖然小,眾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老張繼續說:
我一聽就明白了,但對方隻有一人,堂堂正正和我單獨交鋒,我也沒有理由拒絕,況且,我更不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袁文聲音有些顫抖:“你答應了?”
“我當然答應了。”
我回船給五爺交待了一下,叫大家不要插手。我和嵯峨二就在岸邊對峙起來。
我將鬼頭刀斜持,嵯峨二卻一直沒有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