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在棺材幼兒園門口停下，鐵門自動打開時發出指甲刮玻璃的聲響。園內的滑梯是用嬰兒脊椎骨拚的，秋千繩是臍帶搓成的，而操場中央的旗杆上，飄著的不是國旗，是用胎衣縫的白旗，上麵繡著“歡迎來到永眠幼兒園”。穿我外套的老師迎上來，她的口袋露出半截肝臟——那是昨天公告欄裡要求的“午餐”。
“新司機媽媽好呀，”她的嘴角沾著綠色膽汁，“孩子們已經餓了呢，今天的主菜是‘媽媽愛心肝’哦。”她拍拍手，從教室裡湧出一群穿壽衣的小孩，每個孩子手裡都拿著刀叉，刀叉柄是用嬰兒肋骨做的，叉齒間還掛著肉末。他們撲向我的瞬間，我看見他們的眼睛都是空洞的黑洞，裡麵旋轉著幼兒園的平麵圖，而食堂的位置，標著“司機加工區”。
孩子扯扯我的衣角，他的齒輪油頭發粘在我手上：“媽媽，我的好朋友小安說，你的肝一定很美味......”他指向人群中那個穿紅肚兜的小男孩，男孩的肚臍上縫著調度員的胎記，而他手裡的叉子，正插著半塊還在跳動的肝臟——那是屬於灰西裝男人的。
幼兒園的廣播響起《進餐歌》，旋律是用開靈紙燃燒的聲音譜的。老師推開食堂大門，裡麵擺著的不是餐桌，而是手術台，每張台上都鋪著開靈紙，紙下滲出的不是菜汁，而是黑血。牆上掛著的菜單寫著：“今日餐點：清燉司機肝配嬰魂湯）、涼拌方向盤筋、油炸胎衣脆片——主廚：第49任小司機”。
“媽媽，要乖哦。”孩子戴上廚師帽，帽子是用我的頭骨碎片拚的，“小安的媽媽昨天不肯切肝，結果被做成了滑梯扶手......”他拿起菜刀，刀刃上刻著我的生辰八字，“彆擔心，我會先切最嫩的部分，就像當年調度員切我‘姐姐’那樣......”
刀刃落下的瞬間，我突然想起《司機育兒手冊》的最後一頁：“當孩子開始食用司機器官時，意味著陰陽詛咒徹底成型，此時唯一的破解方法——是讓孩子吃下自己的胎盤”。我猛地推開孩子，從口袋裡掏出他的胎衣碎片，那上麵還沾著未洗淨的胎盤血。
“嘗嘗這個，寶貝。”我將胎衣塞進他嘴裡，碎片遇血燃燒，發出陰司特有的冷焰。孩子劇烈咳嗽，吐出的不是齒輪油，而是半顆黑色心臟——那是屬於調度員的心臟，裡麵封存著所有司機的怨念。心臟落地的瞬間，幼兒園的地麵裂開，露出底下的停屍間，裡麵整齊擺放著49具司機的屍體，每具屍體的腹部都刻著“媽媽”二字。
“你以為這樣就能破咒？”穿我外套的老師突然變成調度員的鬼魂，她的頭發是無數嬰兒的臍帶，“胎盤是陰陽交界處的禁忌之物，他吃下去隻會讓詛咒更深......”話音未落，孩子的身體開始膨脹，他的皮膚下鼓起的不是肌肉，而是無數嬰兒的手，那些手從他的七竅鑽出，每隻手都拿著幼兒園的餐具。
更駭人的是，孩子的眼睛裡浮現出陰司的審判書：“因司機媽媽試圖篡改循環，特判其子成為‘移動墳場’，每吃掉一個司機器官，就多背負一條亡魂”。他的牙齒變成了墓碑形狀，咬向我手臂時，我看見自己的血液在他口腔裡化作紙錢，每張紙錢上都印著“永劫幼兒園”的餐券。
食堂的手術台突然全部翻轉，露出底下的公交零件。我這才發現，幼兒園的每寸建築都是用司機的身體做的：地板是肝，牆壁是肺，天花板是胃，而那些正在啃食我的孩子，不過是寄生在這具“司機軀體”裡的蛀蟲。調度員的鬼魂附在孩子身上，用我的肋骨當指揮棒，指揮嬰魂們唱起新的童謠：“司機媽媽心肝甜，切成小塊喂寶寶。寶寶吃了長高高，長成大巴跑遙遙......”
車載電視突然自動連接幼兒園監控，我看見母親被綁在操場的秋千上，灰西裝男人的骨架正在用她的腸子給孩子們編跳繩。每個孩子跳一次，母親就蒼老十歲，而她的眼球被挖出來當跳繩的計數器，每轉一圈，就發出“哢嚓”的脆響。
“媽媽，救我......”母親的聲音從秋千鐵鏈傳來，鐵鏈是用我的神經纖維做的，“當年護士049說，隻要你生了孩子，詛咒就會轉移......我沒想到，你們都會變成怪物......”話未說完，她的身體就被撕成碎片，碎片飄進食堂，變成孩子們的飯後甜點。
孩子的身體此刻已變成巨大的肉瘤，表麵布滿食堂窗口，每個窗口都在販賣不同的司機器官。他蠕動著靠近我，肉瘤縫隙中掉出本《園長日記》，最新記錄是調度員的字跡：“第49任司機的肝臟異常鮮美，建議提取膽汁當開靈劑，剩餘部分可做成標本，陳列在幼兒園走廊”。
我拚儘全力爬向幼兒園的鐵門，卻發現門上的鎖孔是心臟形狀，而我唯一的鑰匙，已經被孩子吞進了肚子。鐵門外側，無數家長正隔著欄杆張望，他們手中舉著的不是接送卡，而是“司機器官購買清單”，清單上的第一個名字，是我的孩子。
“媽媽，彆跑嘛。”孩子的肉瘤伸出無數觸手，將我捆在手術台上，“你看，小安已經在吃你的肝了，他說比上次的司機奶奶好吃十倍......”我轉頭望去，穿紅肚兜的小安正在啃食我的肝臟，他的嘴角沾著我的血，眼睛裡倒映著調度員的笑臉。
手術室的燈突然全部變成綠色，照在我身上的不是手術燈，而是公交車的頭燈。孩子的肉瘤分裂出無數張小嘴，每個小嘴都在重複同一句話：“循環繼續，媽媽彆怕，我們會永遠在一起......”而我胸前的金屬牌，此刻已經變成了餐盤，上麵用我的血寫著：“今日特供：母愛肝醬”。
最後一刻，我聽見幼兒園外傳來新的公交車鳴笛聲，那是輛嬰兒車形狀的7路公交，車頭掛著的不是車牌，而是我的死亡證明。駕駛座上坐著的，是已經變成骨架的母親，她空洞的眼窩裡，正流出齒輪油，滴在方向盤上，形成新的公交線路圖——那是通向“母親墳場”的專屬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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