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的月亮像麵碎成七瓣的銀盤,懸在鏡月樓頂樓的鐘塔上方。蘇棠站在天台邊緣,掌心的鏡痕發燙,映得校服袖口的“鏡月樓守護者”刺繡泛著冷光——那是昨夜張姨用自己的血,在她校服上繡下的印記。
每個人手腕都戴著和她相同的銀鏈。信的最後一行,母親用紅筆圈著:
“你知道為什麼鏡靈總在數‘七’嗎?因為鏡界有七層,每層都困著不願麵對真相的人——包括當年試圖掩蓋一切的我。”
秋風掠過鏡月樓的走廊,303宿舍的掛鏡突然映出蘇棠的笑臉。她抬手比出“七”的手勢,指尖劃過鏡麵時,鏡中世界蕩起漣漪,露出更深層的鏡界——那裡有無數個蘇棠,正在不同的時空裡,重複著相同的抉擇。
而在鏡界最深處,1998年的許晴望著新鑄的鏡主之位,嘴角終於揚起真正的笑。她知道,這次的輪回,終將在第七代鏡主手中,畫上不完美卻完整的句點。
“當年我們在舊教學樓的地基裡挖到古鏡。”張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老人拄著拐杖,手腕內側的鏡痕已褪成淡銀色,“鏡麵刻著‘七魄鎮靈’,本是用來鎮壓鏡界裂隙的靈器。可我們不懂,對著鏡子詛咒許晴時,七人的怨氣激活了鏡靈……”
蘇棠望著樓下的鏡月湖,湖麵倒映的鐘樓正在逆時針旋轉,每轉一圈,湖邊柳樹的影子就多出個穿白裙的輪廓。她想起昨夜在鏡界夾層發現的典籍:【鏡主需以血為契,每年忌日鎮守鏡門,否則七魄散,鏡界崩】。
“看這兒。”陳羽走上前,指尖劃過自己的瞳孔。月光下,她的虹膜中央浮現出細小的鏡麵紋路,“現在我能看見鏡界的第一層,那些被困在1998年的學姐們……她們的身體已經和鏡子長在一起了。”
李雯抬手撥弄頭發,黑色長發掠過肩時,發梢閃過銀鏡般的反光:“每次梳頭都會看見許晴的記憶,她被拖進鏡界時,手裡攥著我母親當年的校徽。”她頓了頓,聲音發顫,“原來我們的媽媽,就是當年站在許晴身後的人。”
王瑤突然指向宿舍樓:“看三樓303!”
蘇棠望去,那個曾屬於她們的宿舍窗口,正映出七個重疊的人影。最中央的許晴轉身,衝她露出半透明的微笑,而在她身後,六個鏡麵化的身影舉起手,腕間銀鏈折射的光,在牆麵拚出“謝謝”二字。
林小柔突然驚呼,懷裡的絨毛熊“啪嗒”掉在地上。
那隻總被她抱在胸前的米色小熊,此刻雙眼突然泛起銀輝,玻璃眼珠裡倒映著鏡界深處的景象——第四層鏡壁上,無數隻纏著繃帶的手正扒著裂隙,其中最中央的手掌心,赫然印著與蘇棠相同的七瓣銀花印記。
“它、它剛才睜眼了……”林小柔顫抖著撿起玩偶,發現熊爪縫裡夾著片從未見過的碎鏡,鏡麵映著個戴青銅麵具的人影,正對著她比出“噤聲”手勢,“這不是我買的那隻熊……”
蘇棠心裡一沉。她想起在鏡界典籍裡瞥見的殘頁:【第四層“鏡淵”囚禁著試圖突破鏡界之人,其主司“記憶篡改”】——而林小柔的熊,分明是鏡界生物擬態的監視者。
“該下去了。”張姨遞出個木盒,裡麵躺著七片古鏡殘片,每片都刻著不同的符號,“當年我們打碎的不止一麵鏡,這是從鍋爐房地基裡挖出來的,鏡靈的核心就在鐘塔的鏡麵裡。”
天台的鐵門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蘇棠看見自己的倒影從門後走出,穿著1998年的藍白校服,後頸青斑閃爍著微光——那是鏡靈擬態的許晴。
“蘇棠,你真的要代替我們困在鏡界嗎?”林小柔抓住她的手,這個曾被鏡靈寄生的姑娘,眼下多了枚鏡麵耳釘,“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還記得許晴日記裡的話嗎?”蘇棠打斷她,翻開從鏡界帶出的典籍,泛黃紙頁上,最後一行字在月光下顯形:【第七代鏡主需飲下鏡靈血,方能終止二十年輪回】,“我的血能融合鏡靈與人類血脈,這是外婆用生命換來的線索。”
她取出母親寄來的銀瓶,裡麵裝著外婆臨終前的血:“媽媽說,外婆當年也是鏡主,卻在鎮壓鏡界時被學生背叛,那些學生……就是張姨她們的長輩。”
鏡靈擬態的許晴突然笑了,聲音裡混著千萬個回聲:“你以為終止輪回就能救她們?鏡界的裂痕早已刻進你們的骨血——”她指向陳羽的瞳孔,那裡正倒映出鏡界第二層的崩塌,“沒有鏡主鎮守,她們會變成鏡麵的養料。”
蘇棠握緊古鏡殘片,鋒利的邊緣割破掌心:“所以我選擇成為鏡主,不是代替你們被困,而是讓鏡界從此有了真正的守護者。”
鮮血滴在鐘樓鏡麵的瞬間,整棟樓發出龍吟般的嗡鳴。蘇棠看見鏡界的層層壁壘在重組,1998年的七個學姐身影逐漸透明,最終化作七顆星子,嵌入鏡界的新大門。
“對不起……”張姨突然跪下,老淚縱橫,“當年我們害怕被鏡靈吞噬,才不斷找‘替代品’,卻不知道,隻有真正的鏡主才能讓鏡界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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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透鏡界裂隙的時刻,蘇棠的校服徹底變成銀白色,鏡痕在胸前凝結成七瓣銀花。她轉身望向室友們,發現每個人的鏡界印記都在發光——陳羽的瞳孔能看見鏡界星圖,李雯的長發可化作鏡盾,王瑤的皮膚能折射鏡光,而林小柔手中的絨毛熊,此刻正用那雙銀眸默默注視著鏡界深處。
“每年七月十五,我會在鏡界入口等你們。”蘇棠走向鐘樓鏡麵,鏡中浮現出無數個她的倒影,每個都穿著不同年代的校服,“但記住,千萬彆在午夜十二點照鏡子……除非,你們想來看我。”
當她的身影消失在鏡麵時,鏡月樓的鐘敲響了七下。陳羽低頭,看見手機裡多了條未知號碼的短信:【鏡主已就位,下一個二十年輪回,由你們書寫】。
三個月後,醫務室。
張姨正給新生處理傷口,掀開校服袖口的瞬間,老人的手猛地一抖——少女腕間的紅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七瓣銀花,與蘇棠校服上的印記分毫不差。
“校醫阿姨,您怎麼了?”新生歪頭,發間掉落的校徽滾向牆角,背麵赫然刻著“鏡界第七層準入”的古體字。
張姨盯著少女頸後新浮現的青斑,突然想起蘇棠母親信裡未說完的話:【鏡界第七層住著比鏡靈更古老的存在,他們稱自己為“鏡裔”,而你的外婆……】
信的末尾被水漬暈開,隻餘半行模糊的字:【他們一直在尋找能打破鏡界輪回的鑰匙,那把鑰匙,就在】
鏡月樓儲物間深處,蘇棠母親當年遺漏的檔案袋裡,掉出張泛著鏡光的照片。
照片上,年輕的外婆站在七層鏡門前,門前跪著七個戴青銅麵具的人,每個人胸口都紋著與絨毛熊眼中相同的銀花印記。而在鏡門最深處,一雙布滿鏡鱗的眼睛正緩緩睜開,瞳仁裡倒映著無數個正在崩塌的鏡界——
那是比鏡靈更古老的存在,鏡界原住民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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