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霧凝而不散，懸於洛塵指尖，琉璃微光在幽暗中流轉如脈。黑洞邊緣的脈動尚未平息，那節奏卻已悄然變化——不再是無序衝擊，而是以九波為序，每至終末必有半息停頓，仿佛古鐘餘響，回音未絕。
洛塵未動，唯指尖符文輕顫，將那一縷“引香絲”的殘韻自雷絲斷口緩緩抽離。他將絲線纏於香囊裂口，血紋微灼，符文自動生成一道逆旋回路，將能量波的節律一寸寸刻入翡翠表層。每一波震動落下，香囊便泛起一道細密金紋，九次之後，那半息間隙被精準標記，宛如香爐焚儘前最後一縷青煙的停頓。
“不是亂流。”他低語，聲音如刀劃過靜寂，“是節律。”
蕭寒靠在浮石邊緣，紫瞳映著那不斷浮現的符文軌跡，喉間仍殘存雷絲斷裂的痛楚。“你能聽懂？”
“不是聽。”洛塵抬手，指尖劃過香囊表麵新成的古篆，“是讀。”
那字形非今非古，曲筆如鼻，豎鉤似耳，正是一個“聞”字，僅他可見。它自裂痕中浮現，仿佛沉睡千年的識香之魂被節律喚醒，悄然蘇醒。
他不再解釋，轉而割開手腕。一滴金光流轉的血墜入調香皿，正是錦鯉體質所凝的氣運精血。血珠入皿，未散，反與殘餘凝時露交融，泛起螺旋狀霧氣。他以記憶中《焚心引》的殘訣為引，心神沉入香律回環，執念灌注——非為防禦，非為共鳴，而是破律。
“斷律香霧……成形。”
霧氣漸凝，內藏三道逆旋紋，與黑洞能量波的結構恰好相克。它不求吞噬，隻求在那半息間隙中，刺入節律核心，令其錯頻。
蕭寒盯著那縷霧，低聲道：“你要在第九波結束的瞬間釋放，差一絲，便是反噬。”
洛塵點頭，將香霧封入香囊殘殼。血紋為引，預設陣法已成，隻待時機。他閉目，感知節律如潮水般湧來——第一波，第二波……每一道都比前一道更急，壓迫感層層疊加。
婉清仍伏於碎冰之上，眉心血晶忽明忽暗。就在香霧成形刹那，她唇間輕顫，吐出一句極輕的囈語：“彆用命換香……”
聲音如針，刺入洛塵識海。他未睜眼，指尖卻微微一頓，隨即更緊地扣住香囊。
第七波。
第八波。
黑洞邊緣的透明液體開始震顫，空間泛起灰白漣漪，香蝕紋再度浮現，緩緩逼近。這一次，它不再盲目蔓延，而是沿著“引香絲”殘留的軌跡，仿佛在模仿，在學習。
“它在適應。”蕭寒低喝，“快！”
第九波轟然降臨。
洛塵睜眼，琉璃瞳爆閃，指尖符文疾震，香霧如一線銀絲，自香囊射出，直貫能量波最核心的節點。
香霧穿透虛空，未遇阻，反如鑰匙入鎖，瞬間嵌入節律縫隙。那半息間隙被強行拉長，黑洞脈動驟然錯亂，原本規律的九波循環出現斷裂，回音未起，下一波已至，兩股能量相撞，引發短暫紊亂。
灰白裂紋劇烈抽搐，隨即回縮三寸。浮石停止懸浮，引力場出現短暫平穩。
“有效。”蕭寒喘息，“它……亂了。”
洛塵未鬆手，仍緊握香囊，血紋因反噬而微微開裂，一縷血絲順腕滑落。他知道，這隻是開始。黑洞的節律雖被乾擾，卻未崩潰，反而在錯亂中顯露出某種……調整的跡象。
“它在重組。”他低語，“下一輪，會更難。”
蕭寒抬手，欲凝雷絲探查，卻發現雷脈枯竭，連一絲電弧都無法升起。他苦笑：“我幫不了你了。”
“不需要。”洛塵抹去腕上血跡，重新取出最後一絲血晶碎屑，投入調香皿，“這一輪，我用自己調。”
他指尖符文再轉，以氣運精血為基，血晶為引，凝時露為媒，開始推演下一式“斷律香霧”的進階形態。香霧未成，卻已生出微弱震顫，仿佛在回應黑洞深處那尚未平息的波動。
蕭寒盯著他，忽然道：“你早就知道會這樣？”
洛塵未答，隻將香霧分出一縷，覆於婉清眉心。她低哼一聲，指尖微動，血晶光芒稍穩。
“你在賭。”蕭寒聲音沙啞，“賭它不是敵人，而是……被困的東西。”
“不是賭。”洛塵抬眼，琉璃瞳映出黑洞深處那仍在重組的節律，“是認。”
他指尖輕撫香囊底部蓮花殘紋，血紋因共鳴而發燙。那“聞”字古篆微微閃爍，仿佛在回應某種遙遠的呼喚。
第九波再度降臨。
洛塵閉目，心神沉入節律循環。這一次，黑洞的波動更加複雜，九波之中夾雜逆旋，回音間隙縮短至三分之一息，幾乎無法捕捉。
他以精血為筆，符文為紙，在識海中瘋狂推演。香霧在調香皿中旋轉加速，逆紋增至四道，結構愈發不穩定。
“再來。”他低語。
蕭寒靠在浮石上，紫瞳映著那不斷閃爍的符文軌跡，忽然察覺異樣——黑洞深處，那脈動在錯亂中，竟隱隱透出一絲……熟悉。
不是敵意，不是吞噬，而是一種近乎哀求的震顫。
“它在求你。”蕭寒喃喃，“它要你繼續調。”
洛塵睜開眼，琉璃瞳中映出香霧的最終形態。他將香霧封入香囊，血紋裂開更深，血順指節滴落。
“不是求我。”他低語，“是求香。”
他閉目，感知節律。第八波將儘，第九波未至。
就在那半息間隙即將消逝的刹那，他睜眼，指尖符文爆燃，香霧化作一線金光，再度射出。
香霧穿透能量波，直抵核心。
黑洞深處，傳來一聲極輕的“歎息”。
非聲，非念，卻讓三人靈魂一顫。
香霧未散，反在黑洞內部緩緩擴散，如香灰落水，無聲浸染。
洛塵指尖仍懸於香囊之上，血未止，瞳未閉。
黑洞的脈動，開始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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