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的眼睛緊緊盯著左下角的印章,那兩方印章,一方朱文,一方白文,印痕清晰,篆刻精美。
更重要的是,那獨特的章法和款識風格,都在告訴他這不是贗品,這是真跡。
“白先生認出來了?”聞舒窈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語氣平和。
“這……這是……”
白先生深吸一口氣,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這莫非是……南亭先生的字?”
“南亭先生”,許南亭。
在收藏圈,沒有人不知道許南亭這個名字。
他不僅僅是著名的書法家,更是著名的教育家、古典文獻學家、文物鑒定家。
他出身真正的書香門第,自幼飽讀詩書,遍習碑帖,博采眾長,最終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格,在書法界的地位舉足輕重。
圈內人都知道,許南亭的字,筆力雄健而不失溫潤,氣勢磅礴又不失細膩。但比他的字更出名的,是他的風骨。
他為人清高,輕易不肯為人題字。民國時候,也曾有不少達官顯貴捧著重金上門,都被他掃地出門。因此,能得到他的一幅字,早已超越了藝術品本身的價值,更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更何況,南亭先生已經在多年前去世了。他的真跡,如今在市場上可是一字難求,價值連城。
“正是。”聞舒窈點頭,“這是許老先生在世時,寫給知行的。許老先生的墨寶,您也知道,基本都在許家後人以及少數幾位至交好友手裡,甚少外傳。”
“這……這太貴重了……”白先生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他是真的震驚了。南亭先生的真跡,現在在拍賣會上動輒幾百萬,而且有價無市。這樣一幅字,不是用錢能買到的。
而林家,竟然舍得把這樣一幅字拿出來,作為給女兒的提親禮?
這份誠意,這份心意,實在太重了。
重到他根本無法拒絕。
這一刻,白先生心中對這門婚事最後的那一絲勉強,那一點點因為女兒遠嫁內地的顧慮,全都煙消雲散了。
他抬起頭,看向聞舒窈,目光變得複雜而鄭重:“聞女士,我雖然在香港做生意,但許老先生的名號,我是聽過的,那是真正的‘大家’,是我等高山仰止的人物。”
“這份心意,我收到了。”白先生的聲音變得沉穩而真誠,“這門婚事,我白家應了。”
白夫人在旁邊欣慰地笑了。白清遙低著頭,臉頰通紅,但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坐在聞舒窈身旁的林知微,也終於暗自鬆了一口氣。她能感覺到自己緊繃了一路的肩膀,在這一刻終於放鬆了下來。
但白先生的心思,卻不僅僅停留在這幅字上。
他是個商人。更準確地說,他是個有眼光、有格局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