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核準時來到了位於通天塔外圍區域的一座不起眼、卻戒備森嚴的石質建築前。這裡是阿爾瓦·鐵輝大師的私人煉金工坊。與哈蒙德工坊的雜亂喧囂不同，這裡安靜得近乎肅穆，空氣裡彌漫著提純試劑的清冷氣味，而非濃烈的硫磺與金屬氧化物。
一位沉默的構裝體仆從引領林核穿過幾條回廊，來到一間寬敞的研究室。室內燈火通明，四壁皆是頂天立地的書架，塞滿了皮革封麵的典籍和卷軸。房間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刻滿符文的工作台，上麵擺放著各種林核從未見過的精密儀器。阿爾瓦大師正站在工作台前，凝視著一個懸浮在半空、由無數光絲構成的複雜分子結構模型。
“你來了，林核。”阿爾瓦大師沒有回頭，聲音平和，“看看這個，‘烈焰之心’藥劑的核心能量結構。傳統理論認為，它的活性源於火元素精靈的祝福，但我用你昨天提到的‘能量粒子運動’和‘共振頻率’概念重新建模，發現其活性峰值與幾種特定元素同位素的衰變能譜存在高度關聯……”
林核走上前，目光掃過那不斷變幻的光絲模型。以他前世核物理專家的眼光，立刻看出了其中的關鍵。“大師的模型很精準。所謂的‘元素精靈祝福’，本質上是高活性同位素在特定催化環境下釋放能量，並與使用者精神力產生共振的過程。關鍵在於找到那個最優的共振頻率點，而非盲目增強元素濃度。”
阿爾瓦大師猛地轉過身，眼中閃爍著興奮與探究的光芒。“果然！你一眼就看穿了本質！年輕人，你的知識體係……絕非皇家學院乃至奧術之環現有任何流派所能涵蓋。它更……底層，更接近世界的本源規則。”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意味深長，“我查閱了近五十年所有有名有姓的法師和煉金師的記錄，找不到任何與你師承相關的線索。你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林核心中微動，知道這是必然的盤問。他早已準備好說辭，麵色不變地回答：“我來自一個偏遠的、與世隔絕的學者聚落。我們的傳承更注重對物質和能量本質的探索，而非表象的應用。因一些變故，我才不得不離開故鄉，遊曆大陸。”
“學者聚落……”阿爾瓦大師喃喃道，沒有深究，似乎接受了他這個模糊的解釋。他話鋒一轉，指向工作台另一邊幾張複雜的設計圖。“這是我基於你的‘動態能量篩’理念，嘗試改進‘城市防禦結界’節點的一些構想。但在多重能量流並行乾擾抵消方麵，遇到了瓶頸……”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兩人沉浸在高強度的學術討論中。阿爾瓦大師知識淵博，尤其在傳統魔法陣和煉金術領域堪稱泰鬥，而林核則帶來了全新的視角和基於物理數學的底層邏輯。兩人思維碰撞，竟產生許多意想不到的火花。林核也借此機會，不動聲色地詢問了許多關於通天塔的曆史、運作機製以及王都能量網絡架構的問題。
“通天塔……”阿爾瓦大師談到它時，語氣帶著敬畏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它是王都的基石，也是奧術之環力量的象征。據說塔底連接著地脈核心，塔頂溝通著星辰之力。曆代賢者都在其中維護著龐大的法陣，守護王國。不過近幾十年來，塔內的一些古老區域被封鎖了，據說是因為能量不穩定……王室和法師議會對此諱莫如深。”
能量不穩定？林核記下了這個信息。
告彆時，阿爾瓦大師鄭重地遞給林核一枚銀白色的徽章，上麵刻著相互交織的燒瓶與法杖。“這是我的私人信物，憑借它可以自由出入我的工坊，並享有皇家圖書館大部分區域的閱覽權限。林核，你的理念或許會帶來一場變革，但也可能觸動太多固有的利益。在王都，需謹言慎行。”
“感謝大師提醒。”林核接過徽章，他能感覺到這位老人是真心追求知識，但其立場是否完全中立，尚待觀察。
離開大師的工坊，已是午後。林核沒有返回學院，而是換了一身更不起眼的粗布衣服，將氣息收斂到凡階水平，如同一個普通的冒險者，融入了王都錯綜複雜的街巷中。
根據核心單元搜集到的流言碎片，他來到了位於舊城區邊緣的一個肮臟、喧鬨的酒館——“漏水的木桶”。這裡是傭兵、竊賊、情報販子等三教九流彙聚之地。
他在昏暗的角落裡坐下，點了一杯劣質麥酒，精神力如同無形的蛛網悄然散開，捕捉著周圍的談話。很快，幾個穿著破爛皮甲、身上帶著下水道特有黴味的男人的對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大，那地方邪門得很！皮特和瘸腿傑克進去後就再沒出來！我們隻在外圍撿到了這個……”一個瘦小的男人壓低聲音，將一塊指甲蓋大小、泛著暗淡金屬光澤的黑色碎片放在桌上。
那碎片看似不起眼，但林核的精神力感知到其上附著一絲極其微弱、但與他摧毀的立方體同源的冰冷秩序感。
被稱作老大的疤臉漢子拿起碎片，眯著眼看了看：“媽的，這玩意兒看著就晦氣！最近下麵確實不太平，好幾個兄弟都在靠近‘沉沒神殿’那片區域失蹤了……聽說夜裡還能聽到奇怪的動靜，像是……很多細小的腳在金屬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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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沒神殿？林核知道那是指舊城區地下，某個早已被遺忘、部分浸沒在下水道係統中的古代建築遺跡。
“老大，那……‘暗影之網’的委托還接不接？他們出高價收購從下麵帶出來的任何‘不尋常’的金屬或者零件……”
“接！為什麼不接？但得加錢！讓‘暗影之網’的那幫家夥自己派人跟我們一起去！媽的，不能光讓我們的人去送死……”
“暗影之網”？林核記下了這個陌生的名字。這似乎是一個在暗中收集“觀測者”殘骸的組織？是敵是友？
就在這時，酒館門口一陣騷動，幾個穿著城防軍製服、神色冷峻的士兵走了進來，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酒館內的人群。酒館內的嘈雜聲瞬間低了下去。
疤臉漢子臉色一變，迅速將黑色碎片收起，對同伴使了個眼色，幾人若無其事地低下頭喝酒。
城防軍？他們出現在這種地方，是例行巡查，還是也注意到了下水道的異常？
林核將杯中劣酒一飲而儘，放下幾枚銅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酒館。
夜幕降臨，王都華燈初上。林核站在舊城區一條僻靜巷道的陰影裡，腳下是一個鏽跡斑斑、半掩著的下水道入口，散發著汙穢與潮濕的氣味。根據白天搜集到的信息和核心單元對王都地下管網結構的分析，這裡是通往“沉沒神殿”區域的入口之一。
他深吸一口氣，龍鋼內甲無聲地覆蓋全身，裁決者核心單元開始全功率掃描下方環境。靈犀光翼處於隨時可激發的待命狀態。
是時候去會一會，那些在黑暗中蠢動的“金屬老鼠”了。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滑入了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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