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辭推開書房那扇唯一的窗戶,一股涼風湧入,帶著老槐樹特有的淡淡氣息。她目光落在窗台上幾處不易察覺的細微劃痕上,又看了看窗外槐樹一根伸得極近的枝椏,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這地方,不僅破敗,似乎……也並非那麼安全。
整整一個下午,聆秋閣內都是打掃清理的動靜。雲苓指揮著兩個雖不情願卻也不敢再明著偷懶的宮女,灑掃擦拭,清理蛛網,開窗通風。
沈清辭也沒閒著,親自動手整理帶來的少量行李。她將皇帝賞賜的文房四寶和那本珍貴的《百草拾遺》仔細鎖進一隻舊箱籠裡,隻留下幾本尋常醫書放在外麵。那枚玉佩更是貼身藏好,絕不示人。
直到傍晚時分,這小閣樓才勉強有了些能住人的樣子,雖然依舊簡陋陰冷,但至少乾淨了許多。
晚膳是由一個小太監提著一個食盒送來的。兩素一葷一湯,米飯也有些涼了,菜色明顯比之前做秀女時還要差上一截。
雲苓一看就來了氣:“這分明是克扣!小姐,我去找他們理論!”
“站住。”沈清辭叫住她,“理論?找誰理論?內務府隻會說這是采女的份例。鬨將起來,隻會讓人笑話我們不懂規矩,恃寵而驕。”
“可是……”
“沒有可是。”沈清辭拿起筷子,神色平靜地開始用飯,“入口之物,乾淨即可。雲苓,記住,在這裡,活下去比吃得好更重要。”
雲苓看著自家小姐平靜的側臉,鼻尖一酸,默默低下頭去。
用過晚膳,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春桃點亮了一盞昏暗的油燈,燈油似乎質量低劣,冒著黑煙,氣味嗆人。
秋桂默默送來了熱水供沈清辭洗漱。
洗漱完畢,沈清辭借口要靜心看書,讓雲苓和兩個宮女都下去休息。
閣中終於隻剩下她一人。油燈如豆,在牆上投下她孤零零的身影,窗外風聲嗚咽,更顯淒清。
她卻沒有絲毫睡意。白日裡的一切在腦中回放:皇後的打壓、偏僻的居所、怠慢的奴仆、克扣的用度……還有陛下那意味深長的口諭和警告。
這分明是要將她困死在這冷宮般的角落。
她走到窗邊,望著窗外被風吹得搖曳不止的槐樹枝影,目光沉靜卻堅定。
困死?她沈清辭楚晚寧),從決定入宮的那一天起,就沒想過要認命!
既然陛下給了她出入藏書閣的特權,無論其初衷是警告還是試探,她都要將這變成機會!通曉藥理是她的依仗,絕不能因謠言而廢棄,反而要將其變為真正的利器!
還有柳嬤嬤……她昨夜出手,絕不僅僅是維護宮規那麼簡單。那枚玉佩,是關鍵。
正思忖間,樓下忽然傳來極輕微的“吱呀”一聲,像是有人輕輕推開了院門的聲響!
沈清辭瞬間警醒,吹熄油燈,隱身在窗後陰影裡,向下望去。
月色朦朧,隻見一個穿著深色鬥篷、身形嬌小的人影,鬼鬼祟祟地溜進了院子,並未進入小樓,而是徑直走到了那棵老槐樹下,迅速地將一個用油紙包著的小東西塞進了樹根下一個極其隱蔽的樹洞裡!
做完這一切,那人影警惕地四下張望一番,又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是春桃?還是秋桂?或者是其他什麼人?
那樹洞裡藏的又是什麼?消息?毒藥?還是……那種邪物?
沈清辭的心臟驟然收緊。
這聆秋閣,果然是個是非之地!她才剛入住,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來布置了!
是衝著她來的?還是這聆秋閣本身,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盯著那棵在夜風中如同鬼爪般舞動的老槐樹,隻覺得那漆黑的樹洞,像一隻等待噬人的眼睛。
危機四伏,暗箭難防。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眼中卻燃起一簇不屈的火焰。
也好。既然避無可避,那便迎戰吧。
在這冰冷的聆秋閣,她的第一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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